“我再说一次——”少年一字一顿,沉声开口,“挡我归家者,必死。”
森寒视线的逼迫之下,妖族将军不得不再次后退,却并不敢答话,直到他踏上最后一节玉阶,身后无路,退无可退。
他持剑立在那里,身后,通灵殿大殿门前的匾额显出形状,少年望着那处,眼中怒意更甚,自唇角勾起一道阴沉冷笑。
“不让?”他抵着剑,向前又踏一步,“好,既然如此,那我便开启通灵阵法,让你们所有人,都永远留在这苍鳞山上,给我父亲以身陪葬!”
“父亲”二字落下,身后的少女神色陡变,似是反应过来什么,大喝着阻止道:“游祈,不要!”
然而终究还是太迟,待她话音落下,少年已然飞身而起,升至半空,手中长剑猛然劈下,直逼妖兵!
轰的一声尘埃又起,飞沙走石乍然爆开,无数尘土激扬如潮,带着层层杀意直逼大殿,这骇人的剑气之下,妖兵如同片片枯叶,被这强劲蛮狠的力道震至半空,而后嘭地一声,霍然撞向大殿前门——
霎那间血溅三尺,浓郁腥气迸裂四散,如红色雨丝般洒向游祈,衬得他神色愈发狰狞。片刻后震声消散,他朝着破开的殿门大喝道:“游泽!出来!”
那声音带着深深寒意,仿佛藏着无尽汹涌的怒与恨,逼得四下的妖兵不敢再上前,甚至有了几分回避的姿态。然而见状,游祈面上的神色愈发森然,紧攥着的手指骨节突出,那薄薄的玉箫几乎要被他捏至粉碎。
正僵持时,忽而听得一声低笑,久无人应的正殿之后传来几声脚步,踏着不紧不慢的步调由远及近,直到显现出一道修长身形。
来人逆光站定在玉阶之上,还未开口,四下妖兵忽而齐齐跪下,声喊“陛下”恭谨行礼。
这二字落下,游祈一见来人,先是整个人猛然一顿,接着霎时脸色大变。
他攥着长箫,看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像是极度的惊愕,又像是极度的愤怒,两种复杂情愫交织着,使得他面色愈发阴沉不定。
然而与之相对的,帝君却只是略扫了他一眼,随即不带笑意地勾了勾唇,朝着身侧的妖兵冷淡问道:“他是何人?”
妖兵答:“回禀陛下,此人自称游祈,说是身中奇毒,无可救药,前来求见丁……帝后娘娘,为之切脉诊病的。”
“游、祈?”帝君轻吟一句,顿了顿,随即似笑非笑地道,“如此可怜之人,难怪尔等不忍杀之,还要留他一命。”
这意味不明的笑声落下,妖兵顷刻间变得面色煞白,他诚惶诚恐地正要开口,却又听得帝君漫不经心地道:“不过可惜了,游小公子。”
他望向游祈,挑眉道,“孤的帝后性子淡漠,向来不喜见外客,既然你无可救药,孤便赏你一个解脱吧。”
言毕不等对方回神,他便兴味恹然地转身,淡声下令道:“杀了。”
那轻飘飘的二字落下,恍若一盆兜头冷水,浇得游祈心底一寒,他仍是立在原处,却仿佛一脚踏入凛冬雪地,原本狰狞的神色忽而变得怪异,像是出离愤怒,又像是难以置信。
“泽师兄。”他蹙眉望过去,语气有些微的颤,“你不记得我了?”
第46章生如死|之二
许是他话里的诧异太过分明,在落下之后,帝君的步调有须臾的凝滞。
下一瞬他微微侧眸回望,桃花眼底光芒流转,似是想到了什么,便顺势挑眉问道:“不记得?孤该当记得你什么?”
然而此话一出,他身后的游祈却忽而沉默下去,只将目光落在他周身。
那双满是愤怒的眼睛似是在这声询问之下找回了理智,阴沉沉的目光落在帝君的眉眼间,片刻后又转而开始在他的周身上来回逡巡起来,似是想找出些破绽。
然而帝君的举止神态太过自然,不仅半分破绽也无,甚至还带着些漫不经心的玩味之意。良久,游祈终于收回与他对视着的目光,却在下一瞬忽而轻笑出声。
“好,好啊!”游祈咬着牙,语气里满是再也压抑不住的疯狂恨意,玉骨长箫被他死死攥住,几乎要被生生掐断。
“既然你忘了,那我便替你,一点、一点地回忆起来——”
这一句带着无尽的恨意,压抑了数月的怒火终于破开了他的躯壳,烧得他眼眸发紫,露出眼底的逼人戾气,而后他提起长剑,罔顾一切地朝着帝君纵身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