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剑鞘为什么会在这里?其中的剑又去哪了?
丁曦想起掌门曾同她说过,说他们凌云阁许久以前就有一个规矩,规矩的大意是本门弟子一旦入了剑道,便从此与剑同在,剑在人在,剑亡——
丁曦猛地打断了自己。
不会的!师父怎么可能会死?
她抿了抿唇,神色有一闪而过的慌乱,但很快被她用意志压下。
身侧,游泽轻柔的声音响起:“姑娘怎么了?”
丁曦回过神,抬眸看向对方那双温柔的眼睛,无意识地抿了下唇。片刻后她蹙着眉道:“……我找到了我师父的剑鞘。”
闻言,游泽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只剑鞘,神色间露出些微的讶异:“潇湘剑?”
丁曦颔首:“没错。”
潇湘剑是他师父秦兹的名剑,曾以斩过百兽而惊动三界,在修仙门派间极富盛名,几乎无人不知。
“想必这就是师父在信中说的那样不小心丢弃的东西,我们——”她顿了顿,冰冷的声音里有片刻的犹豫,“我们走吧。”
游泽轻声问:“姑娘不继续走了么?”
丁曦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凝重:“我师父在信中只说在这里落下过一样东西,想必就是这剑鞘。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就不必继续留在这里打扰贵派的墓中亡灵了。”
说完她便沉默地转过身,朝着石室外面走去。二人一路沉默地回到客房里,丁曦这才平复了心绪。
她走到那水雾缭绕的木桶前,眼里重新覆盖上了冰雪一般的漠然神色,仿佛由此就可以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开来。
游泽站在她身后,沉默地看着她,眼里的笑意淡了些,变得有些幽深。
“游公子。”丁曦忽然开口,声音比平常更加冰冷,“你到底是怎么猜出来,我来这里的目的的?”
游泽眼底的光黯淡了些许,他垂下眸,神色在雾气里看不分明,但声音依旧是温和的:“姑娘想得没错。”
他顿了顿,再次抬眼时,眼底已然没了笑意,“掌门确实早就已经发现了这柄剑鞘。”
“什……”丁符愕然,显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接着他转念一想,回想起石室里摆放整齐的那些兵器,突然又懂了些什么。
“是在三个月前发现的,对么?”丁曦的面色依旧冷,但显然已经有了几分压抑着的怒意。
“没错,”游泽颔首答道,“三个月前,掌门得到了一瓶骨香散,因为味道浓烈,于是便亲自把它藏进石墓里,然而进来之后,他就发现了这支剑鞘。”
他一说完,丁曦便狠狠地蹙了下眉,接着在眉眼间露出些难以抑制的悲意来。
“那他有没有、有没有……”
丁曦张了张口,然而刚开了个头,却像是被什么哽住似的顿在了那里,再也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游泽知道她要说什么,脸上浮现出一种很悲哀的神色,接着很轻地点了点头。
丁曦看着他,眼里的冰冷骤然破裂,转瞬就变成了一种让人心疼的无措和茫然,随即她像是站不稳似的往后退了两步,脚跟撞得木桶咚地一声响。
几乎是瞬间,丁曦的青衣就被溅出的热水浇湿了。
但她毫无知觉,有些脱力般地将纤细的手臂撑在了木桶的边缘,躬身弯下腰,整个人露出些狼狈——
游泽看着她,眼底满是难以掩饰的心疼。然而他终究不能说些什么,只是用温和的声音轻轻地道:“曦姑娘,节哀。”
“在哪里?”丁曦弓着身开口,一向镇定冷静的声音都在发着抖,像是在极力地压抑着什么,“……我师父的……尸身,葬在哪里?”
“苍鳞山西峰。”游泽轻声答,语调温柔至极,“掌门当时发现了剑鞘,猜想秦堂主可能就在附近,于是就命人四处寻找,最后,终于在苍鳞山西峰找到了秦堂主的……尸骨。”
“西峰……”丁曦忍不住抬起头,有些恍惚的呢喃,“西……对着西境的平邺山,是么?”
平邺山、平邺山……
又是平邺山。
她师娘、以及丁符的尸身,都葬在那平邺山。她残损的记忆就是从那里开始出现断裂,有关那里的每一段模糊的记忆,都是她此生的炼狱。
她忽然闭了闭眼。
那张清妍好看的脸掩映在晦暗的灯光下,露出的神色分明已近崩溃,然而她死死地咬着唇,连半滴泪都没有落下。
而丁符似乎被吓傻了,那玉佩一动不动地挂在丁曦腰间,荧光猝灭,真正像个冷冰冰的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