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极为复杂的神色,像是极度的渴望,又像是极度的压抑,两种矛盾的神色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近乎贪婪的偏执,这偏执像是魂魄烧出的焰火,带着灼人的温度,烧得那双桃花眼熠熠如星,几乎叫人无法移开视线。
然而片刻之后,焰火隐去,这种神色被他用一层惯有的温和笑意掩盖下来,只剩下一点极为浅淡的、近乎悲伤的温柔来。
他垂下眸,看向手里的白衣,勾唇轻轻笑了笑。
“阿曦。”他低声开口,语气轻柔至极。
————
半个时辰之后,天黑入夜。
丁曦正坐在玉案之后闭目休憩,听到敲门声,她起身去开门。
门外不出意料的是游泽,他执着一顶灯笼,欠身同丁曦说了句“失礼”,便跟着进了屋。
到了屋内,四面的烛火一照,丁曦在亮光下抬眸,这才发现游泽已经换上了那件白色长袍,原本略显散乱的长发也被发带束起,露出那张温润好看的脸。
这一看上去,俨然有了几分更甚于之前的温润儒雅来。
而那双带笑的桃花眼朝着丁曦看过来时,几乎好看得有些勾人。
丁曦抿了抿唇,引着他到案侧,二人在两端坐下,她有些刻意地避开视线,淡声问道:“几时开始?”
“随意。”游泽温声答道,“今日天色暗得早,姑娘若是愿意,现在便可以开始了。但若是想再等等,我可以晚些再来。”
丁曦冷然答:“我倒是不急。”她顿了顿,面无表情地看向游泽,“趁着现在,丁曦有几件事想问问公子。”
游泽显然并不意外,只神色不变地温声答道:“姑娘请讲。”
“第一件事,”丁曦看向他,眸色锋冷锐利,“你我素昧平生,为何要四次三番地帮我?”
然而她说完,原本带笑的游泽却是一顿。
他眼底的神色黯淡些许,很轻地垂下眸子,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片刻后,他轻声答道:“兴许是因为,姑娘长得,很像在下的一位……故人。”
丁曦蹙起眉,显然有些不太理解他的说法,但她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冷然地点了点头,接着道:“第二件事——公子是如何知道,我是来东境找石墓的?”
她话一落下,丁符突然跟着开口:“对喔,”他语气里带着恍然大悟,“公子与那猫妖在那天夜里替我们指路,但你们是如何提前知道我姐姐此行的目的的?”
闻言,游泽却是重新抬起了眼睛,再一次看向丁曦,接着他突然挑了挑眉,脸上重新浮起那种温和的笑意来,但不知是不是换了装束的缘故,这笑容又与往常不同,显得格外生动,隐约有些狡黠的意味。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答:“不,在下并没有提前知道。”说完顿了顿,勾了勾唇角,“是我猜的。”
“啊?”丁符显然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愕然,“猜的?怎么可能?你如何猜出来的?”
游泽轻笑起来,并不答话。
然而不知怎地,丁符这下却来劲了,他像是被这勾起了极大的兴趣,竟然驱动玉佩从丁曦衣服上挣脱,往游泽那里飞了过去。
玉佩闪着莹莹的亮光,落到他身上,在他雪白的衣襟上弹跳起来,一边还不依不饶地追问:“游泽公子,你快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然而未等游泽答话,一旁的丁曦便蹙起了眉,冷着声音道:“阿符,不许无礼。”
说着她伸出手,驱动灵力把丁符拽了回来。
丁曦蹙着眉把玉佩系好,欠身朝着游泽一礼:“抱歉,阿符不懂事,冒犯了。”
游泽摇了摇头,看着还在不停挣扎着的玉佩笑了笑,轻声道:“无碍。”
“方才被打断,但我还有最后一件事,”丁曦一把摁住玉佩,语气极其冷淡地道,“若我没有记错,今日在桃花潭上,公子为了救我而受了伤——然而此行路途遥远,所以丁曦想问问公子,是否需要医治?”
游泽顿了一下,怔了片刻,才仿佛失笑一般地回答道:“不必了。”
见丁曦蹙眉,他便解释道:“姑娘说的是今日被铁链扯出的伤口么?不必了,那长链自小便戴在我身上,并非寻常铁链,而是一种名为锁魂的法器。此刻这长链虽然隐去,但会在我……旧疾发作时重新困住我,以阻止我伤人,因此不必在意被它伤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