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女子这才瞥到了江粼,她静静地望着对方,紧绷的面容逐渐有所缓和,过了一会儿,她垂下头,放低了声音道:“重掌门,我希望,您能对得起重氏弟子对您的信任。”
“晚。。。”江粼微微皱眉,轻喝道:“别再说了!”
重晚晴擡头,眼神犀利,语气坚定地对重夜长道:“还请掌门好好回想那夜之事,在得到真相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说完,她留下目瞪口呆的衆人,甩袖而去。
她走过条条长廊,沿着熟悉的小径,来到了侧院厢房,推开木门,屋里干净整齐,仿佛从她离开的那天起,就再也无人动过房中之物。
她从橱柜里拿出一张锦衾,搂入怀中,然後,她蜷起身子,坐于榻上,空洞地望着前方,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她迟缓地眨了眨眼睛,面前的身影才逐渐清晰。
江粼正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
“这些天你去了何处?大家都很担心你。”
“哪都没去。。。”重晚晴把脸埋在锦衾里,嘟哝道:“这被子。。。有他的味道。”
“晚晴。。。”
江粼不自觉地朝对方伸了手,却不知落在何处,在半空停滞片刻後,指尖默默地垂了下去。然後,他蹲下身子,单膝跪在地上,擡头凝望对方那黯淡无光的双眸。
“逝者已矣,节哀。”
重晚晴没有回应。
“只是。。。再悲伤。。。”江粼顿了顿,稍带犹豫地道:“也不应不分场合,当衆质疑重伯伯。他是掌门,你是少主,你怎可为传云坛说话,甚至出言诋毁家门威信呢?”
“我不是少主。”重晚晴擡眸,终于正视了对方的眼睛,“重氏少主已死。”
江粼一怔,道:“。。。此话何意?”
重晚晴魔怔般地笑了。
“我说他已经死了,你听不懂吗?我不做掌门,也不是男子,我就是我,只想吃喝玩乐,无心苦练剑术,也不在乎仙门死活,我恨这个家,我恨不得。。。立刻就把它毁了!”
“晚晴!”江粼不敢相信这亲耳所闻的荒唐之言,他激动地一把抓上对方肩膀,问道:“你疯了吗?你听一听自己都说了些什麽!?”
“我疯了。。。?”重晚晴呆滞地顿了半晌,忽然抽搐地继续笑道:“你说的对。。。在这个牢笼里,我只要一闭眼就能听到他们的哭诉。。。从前不过是一个。。。现在却是越来越多。。。你叫我。。。如何不恨!如何不疯!!”
“此话何意。。。‘他们’是谁?”
面对语无伦次的重晚晴,江粼彻底慌了,他想安抚对方情绪,却又手足无措,只能笨拙地质问道:“你到底怎麽了?”
话音未落,便见好几缕漆黑的烟从重晚晴瘦弱的身躯里渗了出来。
而这一幕骤然击垮了江粼,他斩妖除魔多年,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常常缠绕于邪祟身上凶戾的怨气。
“晚晴。。。你身上为何有怨气?你都做了什麽?!还是传云坛那小鬼。。。”
重晚晴缓缓下了床,面容逐渐变得狰狞起来,望着对方愕然的脸庞,她低声道:“你永远想不到,我是如何一步一步。。。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
“你可是。。。”江粼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修了邪道?”
重晚晴仰头,凑到江粼眼前,道:“若是如此,你会杀了我麽?”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缓缓地放在江粼的右腕上。
低头一看,江粼这才发现自己早就下意识地握住了乌金剑,只要拔刀,就能在眨眼间砍杀眼前之人。
“晚晴,不要这样。。。”
他的语气里竟然有一丝央求的意味。
“没关系。。。”重晚晴把指尖点在江粼心脏处,轻声道:“你对我,向来下手没有轻重,想必也习惯了。只不过,下一次。。。记得要砍在要害上。”
江粼不懂她为何会说出这般骇然之言,只觉重晚晴在往看不见的暗处下坠,生怕对方忽然消失一般,他猛然抓住那触在心口上的手,用力地把对方扯到了自己身上。
“重晚晴!我。。。”
明明开了口,却什麽话也说不出,江粼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麽,又或许,他连自己在想什麽也没弄清楚。
这时房门猛然被推开,有人迈着愤怒的步子冲了进来。
重晚晴闻声,轻轻甩开江粼的手,不慌不忙地往门口走去。很快,重夫人便来到了眼前,她二话不说,伸手就一掌扇在重晚晴脸上。这一掌扇得其重,重晚晴一下没站稳,往後踉跄了几步,江粼见状,连忙上前,接住了差点倒地的人。
“伯母。。。您轻点。。。晚晴她身子。。。”
江粼第一次有了心疼的感觉。
没等他说完,重夫人就喝了回去:“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