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雪场,冯一晨已经穿上自己的衣服鞋子,背起也换了衣服鞋子的孔雯锦往缆车方向。孔雯锦两手扒在他肩上,让上身和他的背之间隔开距离,天气冷,他鬓角的汗却不曾消失。
想起他之前送伞、买饭,送礼物、买药,为自己出头,无论怎么对他他都一片赤诚笑脸相迎。孔雯锦心有触动,情不自禁伸手擦掉他鬓角的汗。
疾步的冯一晨一顿,接着,走得越来越慢。
后边的王谢何和刘静歌窃窃私语。李静则时不时瞪一眼那个撞了姐妹的年轻男生,他在普通高校就读大学三年级,叫乔之海。
乔之海因为愧疚再加上身体不舒服,和他们同行。原本以为背人的男孩和被背的女孩是一对儿,但女孩冷淡,起先不让男孩背,大家劝了之后才表情松动,猜测正男追女时,又发现女孩给男孩擦汗,更加混乱。感觉总有寒光射来,扭头对上李静怨恨的目光,尴尬地挠挠头。
高速路上开着车,耳边萦绕周丽娜的声音:“我花了很多年想忘记那段经历,找了很多心理医生试图拯救自己,徒劳无功。直到我又生下白林。”
匪夷所思,魏乙宁之前怀疑,印证想法又无所适从。十五岁遇见那个女孩,发现她智商超群,知道她喜欢自己,再到如今,遇见她从没有见过的生身母亲。
并不顺理成章,也不出人意料。
“我这辈子注定要替你摆渡啊孔雯锦。”
想起曾听的一个讲座。讲师慷慨激昂:“你相信巧合吗?相信偶然吗?不!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别让她知道。”周丽娜说了这句话。
概率这么低,发生了。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可生活本身,也是艺术。
万般皆是命。
初二那年。
依然很巧。那天上班的孔灵灵心神不宁,莫名其妙请假回家,发现逃学的女儿倒在地板上,急忙打120,看见女儿眼角的泪,也泪如泉涌:“你不要妈妈了吗?如果你不喜欢妈妈,不喜欢这个世界,妈妈就,不叫救护车了。”说完捡起安眠药。魏乙宁费力抓了妈妈的手:“我去医院。”
听说孔雯锦想修双学位,问她有没有想法本硕连读,她说:“算了,我一级一级读吧,万一中间有什么变故,我好抽身出来帮你……”
在别人看来那么完美的一个家,什么时候让自己崩溃恐惧的呢?
月暗星稀,寒风呼啸。远光灯照着前面长长的路,看不到尽头。魏乙宁加快了油门。
医院,孔雯锦在同学的陪同下于走廊长椅吃晚餐,还和小时候一样一言不发,微微红了眼眶,低头喝粥。
冯一晨第一次见魏乙宁。今天她针织帽、中款羽绒服,除了鞋子白色,其他全黑,再有她长相英气,直到听她开口才敢确认这就是雯锦的姐姐。礼貌地打招呼,解释没有大碍,休养休养能恢复。
而另一边的乔之海被医生摸出肾结石。之后刘静歌情侣去吃饭,乔之海正给家长打电话,听见李静要带妹妹一起走,哀求李静陪他。李静也没胃口吃饭,要妹妹跟着刘静歌,自己陪乔之海继续检查。
明天计划泡温泉,但过了退票时间。孔雯锦和朋友商量别因为这件意外耽误所有人的行程。刘静歌打算找客服软磨硬泡把票钱要回来。
听完耐心的解释,看过暧昧的眼神。孔雯锦主动说:“一晨哥哥,谢谢你。我回去了。”拽了魏乙宁的袖子,“背我。”
走廊里医生护士匆匆而过。等走廊又空出,冯一晨蹲下:“姐姐,我来吧。女生不如男生强壮,也不方便。”
然而,孔雯锦漠然:“谁说的?”
难得喜欢的女孩经历这么多今天开始对自己和颜悦色,冯一晨自以为看到了曙光,岂料这句话的冰冷程度又给了他当头一棒。果然,孔雯锦眼里满满的厌烦。
电梯寂若无人。
电梯门打开,魏乙宁背着孔雯锦走出,虽不如冯一晨步履稳健,却同样温暖。两个人都穿的羽绒服,觉察孔雯锦在向下滑,又把她向上提了提:“没碰到你的伤吧?”
孔雯锦趴在她背上搂着她脖子,有些出神,听到问话,眼睛睁得圆圆的:“什么?”随即回过神,“没有。你好多年没这样背过我了。”
“这么大了还想让人背?”
“又没想别人背。你不骂我吗?”
“为什么骂你?”
“给你添麻烦了。爸爸就讨厌有人给他添麻烦。”
魏乙宁笑:“不是故意受伤别想那么多。我很荣幸能成为你第一个愿意求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