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温萝芙接过地图,见边缘标着密道。
“老身当年给长公主送衣裳,”柳婆点过图纸暗记,“有些路,侍卫都不知道。”
“当年宫变,我就是带着个孩子从这条道逃出来的。那孩子从小吵着要来京城,却不知这泥土里埋着多少白骨。”
温萝芙一愣:“是柳枝?”
她看向门外正在整理茶具的柳枝,竟不知身边还有人藏着这样的身份。
柳婆叹气:“她娘亲是苦命人,可惜我已年迈……”
突然,柳婆立刻止住了话头——柳枝正端着茶点走来。
"坊主要走了吗?"柳枝放下茶盘,眼圈已经红了。
温萝芙轻轻抚过她的头,将她推开些许:“别担心,等事情了结,我还会回来的。”
庄九黎靠在窗边,看着温萝芙冷静部署一切,双手环胸:“都安排好了,那我呢?”
事已至此,温萝芙也没有再刻意瞒他复仇计划的必要。
这些天,他真在素月坊做帮工。
生来为王嗣,精研蛊毒亦是为巩固他未来会获得的权力,更罔顾来做一个小小的帮工?
但他好奇,更贪恋能以此接近温萝芙,缓解心中焦躁。
起初夥计们怕他冷脸,後来见他只对温坊主展颜,便敢开几句玩笑。
曾几何时,在他眼中,这些人不过是阻碍他带走温萝芙的绊脚石。
他曾随父王征战,大部分人于他而言,可杀之如碾蚁。
可日渐相处,看她们为生计奔波,对温萝芙真心拥戴——他有些舍不得,也有些理解她。
不想她苦心经营的一切被毁,甚至想护着她所护的这一切。
即使只要她一声令下,他就可以去做这些事。
杀人丶潜入丶逼供丶背负骂名。
他明白了她为何不让他帮助。只因她认为他是王嗣,不应该卷入这场纷争。
“你来找我,只是想将我带回南诏吗?”温萝芙装若无意的笑道。
情蛊带来的疯狂思念在重逢後趋于平淡。
因此,让她得以直面内心。
在欺骗中动过真情,不管是因为某个契机的心动,还是见色起意。
她确实喜欢过一个和自己有着完全不同成长环境和阶层的人。
庄九黎沉默。
当然不是。
他想要得到她的全身心。而不是现在这种情蛊才能维持的关系,不上不下。
既得不到真心,便先夺回她的人。爱而生怖,怖而生恨,他不知如何化解,只剩固执的占有。
温萝芙似有所悟,起身道:“随我来。”
入夜,护城河灯影摇曳。温萝芙见人卖河灯,问身旁人:“放一盏?”
“河灯?”庄九黎微蹙眉,南诏无此风俗。
“算是寄托心愿吧。”温萝芙解释。
她拣了块石阶坐下,看着流淌的河水,素月的身影又不受控制地浮现眼前。
那个被赵长宁抹去一切痕迹的挚友,连一方埋骨之地都未能留下。她归来时早已物是人非,只得在京城的郊外立个衣冠冢,以此聊寄哀思。
她在素白河灯上一字一句的写下:愿素月来世安稳,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