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不大,也就比寻常的耳房略深,正对着的墙面上,凿出了个壁龛,挂着副女子的画像。
女子穿着淡蓝色的衣裳,在一颗玉兰树下舞剑,眉眼间尽是开怀。惟妙惟肖的表情,难掩执笔人的爱意。
画像下,是摆满物品的桌子。
白色的玉兰斜插在淡青的瓷瓶中,花瓣还很挺拔,像是清晨刚从树上摘下。灯烛随着人的行走摇曳,跳动间,衬得画中的女子活了一般。
陆朝君取下三柱香,放在烛火上点燃,递给祁晟,白色的烟袅袅向上升着,指节微颤,断开。
他坐在蒲团上,痴痴的看向画像:“你和你母亲很像……”
祁晟打断:“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个的,我母亲是怎麽死的。”
陆朝君咳嗽两声,好半晌他道:“生你的时候,清歌难産了,本以为会好,但很快便血崩不止。”
他请来了京中最善妇科的大夫,血是止住了,但是因失血过多陷入了昏厥。再次醒来时,已没有多少时日。
大夫说她气血两亏,又长时间的焦躁抑郁,撑不住的。
他一改刚才的平和和长辈的口吻。“是你害死的她,我本想杀了你偿命,叫你去和那妖物作伴,但她以死相逼,以咒起誓。”陆朝君语气冰冷,像是执念,“我才不得不留下你。”
这话说的仿佛是什麽天赐的恩宠。
时媱忍不住反驳:“你胡说,分明是你害的慕容伯母,若非你要拆散他们二人,追到程家村,此时她或许还活着。求爱不得就该放手才对!”
“若是寻常男子也就罢了,可那是妖,是妖!!”陆朝君低吼着。
十分不甘。
“是妖怎麽了,妖和人有什麽区别。”时媱厌恶道,“你枉为镇妖司的伏察,如此偏见。”
陆朝君平息着呼吸:“我不是与你们争论这个的。”
“那你叫我们来干什麽,看你做戏,看你如何推卸责任吗?”
陆朝君没理会,看向祁晟:“你还有什麽要问我的吗?”
祁晟依旧没理会他,而是轻声问时媱:“你还想知道什麽。”
时媱一愣,反握着祁晟的手,嫌恶的看向陆朝君:“如果,如果有一天,祁晟突然暴露了半妖的身份,束手就擒的状况下,你会杀了他吗?”
良久,陆朝君道:“会。”
“为什麽?”
“我会杀了他,一如当年他出生时,看着我的眼睛,是那麽像他父亲,那麽叫人痛恨。”
说罢,陆朝君摩挲着手中的木刻人偶,阖上了双眸。紧接着,赤红色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紧接着是双目,鼻孔和双耳,七窍流血。
“他——”时媱被吓到。
祁晟:“他自毁丹田,死了。”
看着仍脊背挺拔的师父,祁晟面色平静:“他叫我们过来,是让我取走母亲的灵牌和画像。阿媱,你说……他做了这麽多伤天害理的事,值得吗?”
不等时媱回答,他喃喃:“我觉得不值,行差踏错,万劫不复。”
时媱听得难过,忍不住抱住他,环住他的腰,慢慢安抚着,陪着他一动不动的站着,从黄昏到黑夜。
暴雨将歇。
久违的系统声从脑海传来,打破了最终的寂静。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