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食指用力地点敲着桌案,“徐师爷,你这一出行上集,简直是凭借一己之力将折月县商贩体验到了过年时候才有的感觉。”
作为超级购物狂的徐松溪,凡能入他眼帘的物件,直接便大手一挥纳入囊中。
讲价?
简直是天方夜谭。
若是碰上擅长捧哏并落中他下怀的商贩,他甚至还会因千金难买他欢愉,随心情再多付几贯。
如此便是市集还未逛透,钱袋子先瘪了。
徐松溪却是半点不觉理亏,他反握着玉骨扇,用扇柄直直指着许行舟腰间枕着的鹅绒枕。
“你这不用得挺顺手的?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这嘴皮子叨叨的倒挺痛快啊。”
是这个道理,许行舟抿紧薄唇不反驳。
“可是你要晓得,我辛辛苦苦从压岁钱便开始攒起的小金库让你一个人给花没了。”他随即吐槽到,“舒服倒是舒服,你这钱也没花在刀刃上,净是些无关紧要的把戏玩意儿。”
哟?你这麽大方?
“看不出来啊许县令,敢情你这意思是老婆本儿都给在下耗费光了吧?”偏着头目光斜斜地落向许行舟,徐松溪当然晓得他是在演戏。
嘁。就可劲儿装呗,唱大戏的都没您许县令会。
许行舟面上无波无澜,不置可否。
“你最好给我收敛些,要不然你有手有脚的,城墙边上还却个泥水匠。”突然肃了脸,许行舟正声道。
这是要他去打工?
清了清嗓子,徐松溪唇边挑起一抹坏笑来。
“许寻泓,你给哥说实话。你那小金库老婆本儿那去了?”徐松溪嘿嘿一笑,“该不会是偷摸着往勾栏瓦舍,遭貌美的行首糊了心智给骗去了吧。”
我?
伸出食指指向自己,许行舟惊讶地张大的嘴巴能含下一只冬枣。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许行舟是出了名的。。。”清贵自持。
适时马车踩过一处低洼,许行舟未说出口的後半句是遭他因为重心不稳而猛然朝前的一个趔趄而声发出的极其变调的‘哎哟’给覆盖去了。
“哎哟。”徐松溪笑得东倒西歪地模仿许行舟方才的声音,“出了名的抠门是吧?哈哈哈哈哈。。。”
“你听哥们儿一句劝,你本就生得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样,若是再秉持这般精明。”努着嘴,徐松溪摩挲着下巴认真地思索了番,“讨个媳妇儿怕比上蜀道还难。”
瞥了一眼徐松溪,许行舟便垂下浓密的眼睫覆住思绪,并伸出一手抵在额前挡住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
可真是太丢脸了。
“官人,前方便是望舒巷了。”放下车帘,缄默了一路的林庐烟开了口。
端起了腰背,许行舟神色沉稳,点点头,轻‘嗯’了声。
林庐烟似乎有些刻意回避与许行舟的交谈接触,就连今日,他都想将自己份内的差事推诿给繁务身重的白云寂的。
不用说更不必细动脑子,林庐烟的行径无不在昭示他与柳絮飞间确实存在见不得人的勾当。
以及柳絮飞此人,定是身有猫腻的。
便是昨夜,许行舟也只是想将此尸位素餐者换掉替新人,并未打算多费口舌去理清二人间难见天日的干系。
水至清则无鱼。
从前为天子近臣的许行舟自然深谙这个道理。
沙砾尚且抓不住,何况诡谲莫测的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