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如煦的一日午後,许行舟正坐在窗边看江镜潭交上来的作业,他却是眉头紧锁。
“你这是一看一个不吱声啊。”徐松溪将棋盘中的棋子一枚枚捡起後放回棋盒里面。
许行舟却是淡淡道:“我喜欢皱眉。”他说话间顺便舒展开了眉头。
故左而言他?
“我看你是话此而意在彼吧。”徐松溪轻笑,“就像那日我问他家长姐见你为何会脸红,她却怪是天气太热。”
许行舟漫不经心地擡了下眼皮子,香炉里面的香都已经燃过半柱,他才不疾不徐地问道:“那日?为何?还说什麽没有?”
“骗你的,我瞎编的。”
许行舟将江镜潭的本子卷子起来在徐松溪头上砸了下後,白了他一眼。
徐松溪起身来冷嘁了下,“小爷不与你玩咯。”
“我要出门遛狗去了。”
徐松溪新养了只细狗,他打算秋日带去狩猎。
“不好了!不好了!”
着急忙慌的狱卒还未进门便大喊了起来,他一阵风似地跑了进来。
被匆忙来人冲撞了的徐松溪捂住痛处,轻嘶了一声,“何事如此惊慌。”
哪知前来的两位狱卒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们先向徐松溪致了歉,而後言辞急切地说道:“不好了县令,林庐烟遁走了。”
“属下该死,未将他看护好,让他的同夥有了可乘之机。”
“啊?”徐松溪闻言一下子愣住了。
许行舟倒是气定神闲地,他甚至又替自己斟了盏雨前龙井後才漫不经心地问起事由来。
许行舟听完二人的叙述後,点点头,“知道了。此事我不追究,你们也别张扬。不过你们疏忽职守,当罚,晚些时候唐问非会来找你们的。”
“谢县令。”两个狱卒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不过还是颤巍巍地起了身走了出去。
徐松溪却是有些急的打转了,他有些着急地说到,“寻泓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他两手一拍後摊开,肩膀耸起来他对许行舟说到,“你可是一点不着急的吗?要是官家寻着这个由头将你再下放怎麽办?”
“随遇而安。”许行舟朝徐松溪的杯盏里面斟茶後示意他来坐下。
百思不得其解地徐松溪对他现在的反应自是疑惑。
许行舟也不说话,自是从棋盒里面拈起来了一颗黑子,信手落到了残局里面。
黑子顿时呈现左右包围之态。
天罗地网?
徐松溪便向他说出了自己当下的看法?
“你小子是运筹帷幄,料到了那个老乌龟会逃走?”
“不是。”许行舟轻笑道:“我若是神机妙算,也应当先算到自己有被贬这一劫难。”
许行舟的回到明显是出乎徐松溪意料的。
“那是什麽。”
“是天局。”
许行舟的食指轻点在桌案上,“你可还记得景德三年,我与你一齐逃学去了藏在问花楼里面的日间鬼市。”
鬼市,通俗来讲便是一些奇物以及难见光的物品流窜的地方,其中不乏有盗墓而得来的。
徐松溪水点点头,“当时我家老头子可将我吊起来狠打了一顿。”他抚摸着自己的腚,似乎痛感还记忆犹新。
许松溪继续说道:“当时里面出售了一幅画,被一户爵爷给买了回去,且开出了天假。可是转眼过了两年,他家逐渐破败的时候,他想将此话拿出去变卖,有意的买家却说是假的。”
“但是这个爵爷找来了全应天府顶级的画师以及藏家都说这幅画是真的,但是偏生只有买家说是假的。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徐松溪摇摇头。
“这幅画的真假,已然无从考究,不过爵爷当时已然拿出了一座城池的天价换取来了这幅画,无疑是惊动了官家的耳目。而这个爵爷在寻买家後未多久,便遭了满门祸。大理寺当时给的由头是造反,而问题便出在这副画上。”
“也是後头我进了大理寺供职才晓得,这个爵爷当时只是听闻问花楼有珍宝,他不过是熟人引荐去看个珍宝罢了。而未曾想,後面那幅画出来的时候,他却是不得不买,并且买画的钱也是押借的。”
徐松溪摸着後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起这爵爷倒霉,咱麽俩也跟着有些呐。”
因官家以谋反为由,派人彻查,二人两年前花名去问花楼都被查了出来。
当时他俩的父亲可是废了好一番功夫才给两人洗脱,足足挨了三十棍家法的徐松溪自此长了记性,开始收敛起自己的脾性来。
要不然,照他父亲的话来说,他当是应天府有名的二世祖了。
许行舟将茶水一饮而尽,举起一枚棋子他不禁感慨到,“身处天局中,我也无奈只能与它一般接受设局者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