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望县令见谅。”
怔怔看向许行舟,胥吏的话音落得不轻不重,却正好是在场诸位都能听到的程度。
许行舟压根儿不屑与他打太极。
便不接他踢出来的这个马球。
“那便麻烦你在此处照顾你家老师了。”稍作思索状,许行舟吩咐到。
“谢县令体察,老夫感激不尽。”气息起伏不定,林庐烟很是虚弱地回复。
两人皆混迹官场多年,虽功力有深浅之别,但都听得出对方说的是客套话。
干脆高手过招,点到为止。
林庐烟将头别去一旁,晦暗之下,他神色不悦的面容间满是不情不愿。
嘁。敢情许行舟还是要自己在此处候着呗,真不晓得他这幅黄金面具下面又是藏得什麽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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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只有你在这里?”许行舟清冷的嗓音陡然在冷寒阴湿的殓房中响起,空气瞬间冷凝覆霜。
寒流激得靠在木桌边小憩的徐松溪一哆嗦站了起来,他搓着手臂上厚厚一层鸡皮疙瘩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吸了下鼻子,徐松溪塞了厚厚两只棉花揪子的鼻音很是厚重。
他翁声翁气地说到,“你要再不来,我还以为这折月县的县令是仵作当了去呢。”
徐松溪是出了名的脾气好,便是有情绪也从不带到公务上。
听出他字里行间的阴阳怪气的许行舟晓得定是仵作惹他不快了。
他耐着性子问道:“方才我离开,也就一顿饭的功夫。”你也能和仵作吵起来?
由着有旁的人在场,许行舟并未将後半句说出口,只是嘴角微向上翘凝着徐松溪。
两人交情甚笃,默契感自是很强。
几乎是一个眼神便能意会对方的想法。
平复了下情绪,徐松溪吸了口气说到,“方才你前脚离开去用饭,仵作後脚便到了。只是向记载尸格的胥吏问了几句,绕着停尸台走了一遭,连盖尸布都没揭开便说他能派上用场的地方不多,便要走。”
“你去拦住了他?”许行舟问及。
徐松溪点点头,“不错。”
提及此,徐松溪清润的脸上满是气不过,“不知道谁给他的勇气,竟当着衙差的面公然顶撞本师爷,还敢揪我衣襟子。”
越说越生气上头,徐松溪双手护腰几乎是想狠狠地朝糙石板上跺上几脚,“老子用云锦新做衫子,很贵的。”
擡手轻压示意徐松溪适可而止,许行舟声音轻和地说到,“好了,正事要紧。”
白云寂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寻常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他见状,顶顶和善地笑着感慨到,“师爷真是好性情,老夫年轻的时候如你一般果决敢直抒胸臆便好了。”
“那是!”徐松溪偏头向上,傲娇地挑起了剑眉。
正当许行舟向白云寂吩咐布划的时候,外方突然响起了叩门的声音。
“奴仵作柳絮飞到,敢问县令,可否进来。”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很是干霾低沉。
徐松溪闻声,直直觉得心堵。
他快步贴到许行舟身边,“就是他。”
“这仵作性子可歪了,一个贱籍竟能在我面前发号施令带走衙卫,简直是离了大谱!”
“这。。。”蹙着眉,白云寂憨厚的面上多种复杂的情愫交织。
许行舟的目光在二人脸上快速地依次扫过。
看来县衙里面还暗藏着他尚未触及蹊跷。
叩门声再度响起。
“县令,奴可否进来。”
“进。”许行舟应答到。
“你过来。”许行舟沉着声音,负手径直向殓房冷暗角落的一方木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