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唇一笑,许行舟道:“出手阔绰,但奈何跑的快。”
擡眉会心一笑,徐松溪意味深长的将“哦。”的声音拉得很长。
“瞧见那个没有。”
许行舟拉近与徐松溪的距离,假作与他说话的样子,而後暗暗指着一个青蓝色衣着,正吃着果子就茶的男子。
“怎麽?”
“画师看出来什麽没有。”
觑了一眼男子放在桌案上的竹斗笠,以及观察到他的目光不时落在系在茶棚外的马上,徐松溪不以为然地给出了个答案。
“不就是个茶商。”
“不是。”许行舟一口否决。
不是?
徐松溪将自己注意到的细节按点陈述。
他黑眸间闪烁着细碎的光亮,说一点便用食指轻敲一下茶案,很是有自信能击碎许行舟的否认。
“观察地很仔细,但你却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
说话间,许行舟幽深如海的黑眸已然投向系在茶棚外的马匹身上。
徐松溪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他抚着下巴问道:“怎麽说,许县令。”
许行舟轻笑了下,“折月县日子清寒,可不比开封府,未想你倒是适应角色很快。”
开门见山,许行舟也不卖关子。
“我朝的剑南丶滇南两域盛産顶级茶叶,为便茶马互市,茶商自建茶马道。茶马道绵延甚广,经行处地势崎岖多变,所选用的马匹自是要耐力极强而又能载货。”
许行舟微垂眸,目光落到了马蹄上,“方才马儿扬蹄的时候,我注意到它脚底并未上掌钉。并且此类马身形肥硕,行速温缓,常用来短途游郊赏光。”
“近来江南多雨,便是有油纸做遮掩,茶叶多少也会发潮。且剑南处迢迢千里外,不知得费多少草料,生意人决计不会做此等赔钱买卖。”
徐松溪蹙起的剑眉缓缓舒展开,“原是如此。”
接着,他却一拍桌子,剑眉微扬,“万一偏生有人生性奇葩,兜里钱花不出去,好做这亏本生意。”
许行舟不着急反驳,面色从容淡定。
他蜷着食指,朝‘茶商’手间握着的茶盏自然地扬了下,提醒徐松溪注意。
“方才我去敦促茶博士添热水的时候,经行他的身边,注意到他要的是擂茶。”
“擂茶怎麽了。”
“茶面浮沫聚集,依稀可见未滤净的渣滓,瞧着便是筛茶的时候太过着急忙慌才会如此。”
“这又能说明什麽。”他耸了耸肩头,“这家茶棚恁大,现下就几个半大的少年郎在忙活操持,能细心到哪里去。”
“此人一脸横相,目露杀气,露出袖口的小指上戴了一枚金戒子,却不似寻常佩戴方式那般固定在指骨尾端。”许行舟的腰背端挺地如玉山翠竹,浑身透露着沉稳的超然气势。
“小指骨节中段过分向两边膨起,呼吸静绵若无声,用布带缠绕的小腿修长而结实有力,此人当属练家子。”
“他的目光和注意力一直锁在马背上的包袱上,里头当是有贵重的货物。至于那盏过分‘粗心’的茶,是他过分严声催唤所致。”他用手肘暗暗抵了下徐松溪,“再瞧他面前摆的果子。”
“看起来不太好吃的样子。”徐松溪如实说到。
许行舟:“。。。”
“你再看其他行商的人,现下吃得什麽就茶?”
“莫不是自带的芝麻胡饼类耐存放又抵饿饱腹的干粮?”许行舟反问到。
收回目光,徐松溪的思绪不再浮躁,而是垂下眼眸,在脑海间认真地将许行舟方才所说的细节进行逻辑复盘。
徐松溪:“我注意到,除他外的行商之流,裤腿和鞋面上莫不沾染了黄泥点,而他的衣衫干净整洁。如此说来,此人的经行范围便是在县衙所属的这一里内?”
许行舟默认。
“此人对马背上的货品甚是看重,吃得是休闲又不管饱的零食果子,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是半分不像有闲心品尝的。”
徐松溪看向许行舟给出了答案,“他是个蹿私货的掮客,在此处待接头的人,过了约定的时间尚不见来人,便急了。”
“倒不算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