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好声好气道,“池长老,您可别怪罪孩子。孩子选择,全凭喜恶或心情,你们要是怪她,倒显得是我错了。毕竟……最开始是我让她做选择的。”
“池不敏,也亏你想得出来,竟去和孩子计较什麽母父辈的利益?一开口满嘴铜臭味,傻子才选你呢。”阮郁长老玩着自己肩上的木鸟,煽风点火道。
池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还未开口,竟是林稚抢先一步向前,连连摆手:“池长老,得罪啦!小辈并非不想为母父分忧,或是要与长老您结怨,但向学之途,我还是想先做喜欢的事情。”
池长老‘哼’了一声,也没好意思真和一小丫头过不去。
罗艽抱着手臂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掰扯,也忘了去观察叶青洲神色。
林稚顺利被‘器’脉长老阮郁收入内门。
往後,排名前列的周倦与霁明净,各自选了精算与医药。
如此,只剩下‘文’一脉的许长老内门之徒的位置尚且空缺。
所有学徒不约而同地擡头,望向许长老。
青丝长衫的许长老,连座位都挑的最末端,在这一派争吵中也始终一言不发;不过,和叶青洲那抹漠不关心的态度并不相同,许长老显然是因为无意争夺,才不参与进来。
许长老的视线在人群里打转一圈,落在最前端的方檑身上。
方檑名列第三,排在周倦与霁明净之後丶林稚之前;四项全是‘甲中’,掐着题出分儿似的,着实是平衡得有些吓人了。
虽无明显的一技之长,但从整体而言,这成绩定是优秀的。倘若没被收进内门,大概也是有些没道理。
林稚猜许长老会选择罗艽,可毕竟罗艽只排第十一;而现在内门之位只剩一个。
罗艽觉得希望渺茫。
她掐了掐林稚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小声道:“倘若……”
可还未说完,竟看前方的方檑直挺挺跪了下去!
“请叶长老收我为徒!”
一时之间,衆人错愕,满座哗然。
就连唐忆也瞪大眼睛,忘了下一步动作。
唯独她叶青洲却像个没事人,微靠在胡桃榻上,偶尔看看罗艽,偶尔又垂下眉眼,轻抿了唇,吃着身旁琉璃盏里的青荔枝。
但方檑并不气馁。
只见他端端正正地朝向叶青洲的位置,双手扶地,“请叶长老收我为徒!”
言罢,居然俯下脊背,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请叶长老收我为徒!”他道,“我知您并无收徒的先例,却依然愿往之一试。我自小练剑,吃百家饭长大,六岁那年,兰芥的道人欲受我为徒,可我心向风仪,也最向往您的道法与剑术。叶长老,请相信我的决心。倘若您有犹疑,敬可拔剑一试!叶长老,如若您收我为徒,刀山火海,我方檑全凭您差遣!”
“请叶长老收我为徒!”
方檑说完,又是一个响头。
唐忆终于反应过来,赶忙要上前阻止,却见那方檑伏在地上,又是“砰砰砰”三个响头。
“请叶长老收我为徒!”
唐忆犹豫地望向叶青洲。
便是这一刹,方檑又磕了一个头。“请叶长老收我为徒!”
——大有叶青洲不答,便死磕到底的气势。
直至第十声,斜倚榻中的叶青洲,终于擡起眼,漫不经心地‘啊’了声。
她拿起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指腹,道:“风仪剑法,等你入了内门,自会习得。不必找我。”
方檑伏在地上,毕恭毕敬道:“可我想学的是三清剑法。”
堂内人闻之,俱是一惊。
衆人皆知,叶青洲的禁忌里,其一罗艽,其二便是三清——不论是三清山丶三清道人,或是三清道术与三清剑法。
就连唐忆也揪着一口气,将手探去身後,按在剑柄上,以防不测发生。
却听叶青洲懒洋洋地说——
“好啊。”
她语气平和,说话时语音含笑,尾调甚至微微翘。
叶青洲擡起右手,後三指微屈,食指指向人群,又轻轻掠过前排几人。
“不是任我试炼?那你便……”她喃喃着,将视线重新落在罗艽身上。
罗艽被这目光盯得发毛,怂了,擡起脚,又要朝後退去。
却听叶青洲轻飘飘发问:
“啊呀……小蕉,你要退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