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驰坚道:“你的衣裳只有我能洗,凭什么叫她洗去了?”
她又不是阿绵什么人,凭什么奖励她洗阿绵的那些小衣裳。
阿绵垫脚在他脸上敷衍地亲了亲,绞尽脑汁安抚此人,“这都是为了我的买卖,我外衣才让她洗,贴身的小衣裳从来只让你洗的。”
毕竟这些小衣裳全都是孟驰坚买的,平日里也只有他看到,某种程度上来说完全就是属于他的。
阿绵哄了半天,总算叫人解了气。
刘秀芳每日不仅要做豆花摊上的活,其他摊上的帮工休息时,她还得连轴转着洗阿绵家里的脏碗脏衣,一洗就洗了大半个月!
有一天午后。
她忽然就是感觉崩溃了。
她“哇”的一声坐在地上,涕泪交加,“你们给我评评理啊!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黑心东家,连黄世仁也做不出这种事!”
“陆阿绵你这个小娘子,我是你摊上的帮工不错,可我不是你家的下人,你怎能如此狠心,欺负我一个老婆子!”
第14o章豆花摊篇(七)
她猛地嚎这一嗓子,把阿绵吓了一跳。
附近小摊上的人皆抬头张望,阿绵不知道她怎么了,便先将客人的饭食端了过去,这才站定在她身边,好奇地看着。
“我是起早贪黑的干,一天的活计下来连腿都站不直……”刘大娘最近有考虑过要不要中途晕倒,眯起眼睛偷瞄阿绵。
“黄世仁是谁?”阿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你儿子吗?对你不好吗?”
刘秀芳原本是想假装,但是阿绵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让她当下脑中“轰”的一声炸开,居然硬生生真气晕倒了!
见有人晕了,这会儿竖着耳朵凑热闹的人们赶忙热心地围了上来。
“泼冷水有用,快快快,快去拿冷水来!”
“掐虎口、掐人中有用!上次我家小舅子晕倒,医馆郎中就是这样说的。”
“虎口在哪?”
“哎呦你一边去,别在这添乱,我有法子!”只见一人用力掐了几下刘秀芳的鼻子下方,见没有任何反应,只得胡乱地打起巴掌来。
阿绵挤不进人群中,不停地跳起来想要看怎么样了。
“让开让开都让开!冷水来了——”
哗啦——
刘秀芳的眼皮颤了颤。
“有反应了!有救有救!”
刘秀芳悠悠转醒,正想说话脸上顿时又挨了几个火辣辣的巴掌,这下眼一翻差点没背过气去。然而热心的路人见此继续狠打数下,刘大娘强撑着坐起身。
“好了,治好了!我就说这法子灵,百试百灵!”
见她醒来,路人们互相拱手散去,这些日子他们已都知道刘大娘是阿绵请来的帮工,并不是她的婆婆。
刘秀芳脸肿如馒头、披头散,对着阿绵恶狠狠道:“你得意了吧,看我这样子心里还不知有多高兴。我斗不过你……”
还没离去的路人回嘴道:“你这话说的,大家好心救你,你还不领情。你的东家平日里也没怎么你,是你自己老是说‘女子要用心做活,否则要叫婆家打’之类的啰嗦话,这条街上谁不知道?”
“就是啊,怎有你这样古板的老婆子?”
食街上的人们纷纷点头称是,大家一向觉得自己是很开明、头脑很灵活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坊市的限制一突破,就想着法子的沿街设店。
没有点胆量魄力谁敢出来开铺开摊?没有点家当谁会专程跑来尝一尝本地的名菜?
而这刘大娘,动不动就说些很不中听的话,小娘子买支花都要撇嘴说句“真爱俏”,此前还打饭时缺斤短两,是个特别不讨人喜欢的家伙。
刘大娘身经百战,随着年龄的增长早已逐渐意识到脸皮的无用,见没人支持自己,一抹脸就想当什么事情都没生那样。
这个世界太古怪了。
若在此前,在外头哪有年轻人敢说自己。刘大娘不仅能骂得人抬不起头,到时候就地一躺,吃亏的可就不是她了。
“刘大娘,你……”阿绵这会儿有点看明白了,“你是不是不想在我这干了?”
她这时也有些生气了,不干就不干,还闹出这一出影响她摊上的生意。“我们签了契的,你要是想走,跟我说一声就是了,我便将钱结算给你。”
刘大娘唯唯诺诺,“东家,我没想走,我刚刚就是……就是了暑热,才神智不清的。”
她不这么说也没办法,毕竟眼瞧着其他家的东家肯定不会要自己,就算侥幸在找到工,那其他的伙计又不待见自己。
现在想来,还不如在阿绵这摊子上,好歹没有其他人。
一个月还有五天能休息,不像别家一个月就休息两日。
“可你晕倒前,还说我是黑心的东家,”阿绵皱起眉头,“你把话说清楚,我哪里对你不好了?”
“……”
刘大娘绝望地干笑两声:“我那意思是说,小东家你每日就让我干这么一点活,却我那么多工钱,实在是太‘亏心’了。我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胡说了几句,小东家你别往心里去。”
阿绵打量着她的神色,缓缓说道:“你要是真的不舒服,就在家歇息两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