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掂了掂份量,“今天赚的?”
“嗯……”阿绵扭过脸,“我除开了本钱什么的,就赚了一百文,都交给你。”
孟驰坚是开铺子的,一听这数目就笑了,却只是问:“拿给我做什么?”
“我也不是吃白饭的,这买卖用了你们家的锅、柴、还有此前每月肚子疼的时候,单独做的那些吃食和糖水……”阿绵越说越觉得自己占了太多的便宜,连阿豆都比自己干活多。
孟驰坚随手用毛巾擦了一把阿绵的脸,毫不客气地把小钱袋里的铜板们收下了。
竹席上的小东西这才背过身,躺倒后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交了家用,阿绵感觉腰杆更加直直的,在这个家里也有了一些地位。
如今她的私房钱有一百一十二文,也就是这次买卖盈利的,落到她口袋里有三十多文。
虽然五钱被偷了,家中倒还有其他两只母鸡下蛋……这也是她的财产……
想着想着,一夜好梦。
第二日,久违地下了一场雨。
雨后凉爽许多,孟驰坚早早就去铺里开张了。
阿绵也敢备料多一些了,照样是割了五十文的肉。本钱有限,她是做不了大荤的菜的,又在后院摘了好些芸薹(花菜)。
这一日极忙,阿绵就请了孟婧帮工。孟婧帮忙用白水煮一锅鸡蛋,五钱(袁桦)则负责清洗和搬东西,阿绵则做着颇为费事的杂面馒头和炒菜……
一番忙碌后,总算是赶在中午进了城。
阿绵这次准备得多,一份菜照旧是五文、馒头一文一个,鸡蛋两个三文。
这一次卖得就比上次久了些,阿绵正忙碌间,忽而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阿绵……你……你不该做这些……”
她抬头一看,却现是从前的小张亦行,这还是他成亲后两人头一回遇见。
张亦行长高了些,但依旧白皙、瘦削,一身青衫让他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给我打三份、五个馒头。”
“哦,好。”阿绵低着脑袋不看他。
袁桦此时已经不做龙傲天的梦了,清醒意识到阿绵是个万恶的大魔头,绝不是书里给自己安排的乖巧原配,因而在一旁小声幸灾乐祸,“怎么闻到了八卦的气息。“
这算是买的多的,阿绵正装着馒头,张亦行又道:“商贾是贱业,君子不言利。你不是那等铜臭味的女子。”
他的唏嘘感慨自肺腑,曾经那个无忧无虑,坐在鱼塘旁努力想在水面上看清自己脸庞的小阿绵,好像不见了。
“你别站在这里打扰我做买卖。”阿绵挥舞着手臂,赶着并不存在的苍蝇。
“夫君!你在这里啊——”远远的,一个尖尖的女声响了起来,正是晃着饰上的一根银簪的陆微微,故作惊讶道:“阿绵,你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是站在这里卖?”
这话太过难听刺耳,一时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第36章龙傲天篇(七)
以阿绵的见识,对这话的理解大约是:灾年的时候大家吃不起饭了,只好卖儿卖女。
她正要回骂,眼前却飞过一把锋利的柴刀,径直插在陆薇薇面前的地上。
孟驰坚面无表情,人群无声地从中散开出一条路。
“别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
买饭的力工们也叫嚷起来,“是啊!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陆微微见状双眼一红,垂下眼帘,“我……我就是口误,不小心说快了……开个玩笑罢了……”
这是她的一贯招数了。
说人闲话,但是若是对方听到了后较真,则表示自己不过是“无心之举”,反而是对方在小题大做、咄咄逼人。凡是脑子笨的人,轻易就被她绕了进去。
孟驰坚冷笑一声,“自你表姐跟我成亲,你就一直在乡间到处败坏我娘子的名声,当我是死人?天天编排东家长、西家短的,是自家的日子过得太苦了么?”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众人顿时感觉极有道理,纷纷解气地议论了起来。
而正防着有人趁乱偷馒头的阿绵有些惊讶了。
还以为孟驰坚不爱说话,嘴巴很笨呢。
就好像阿绵,让她去吵架,她就会急得说不出有道理的话,连手脚也麻。等到回了家躺在床上,才懊恼当时应该要怎样怎样骂回去才对。
张亦行此时也是脸色不快,恼怒地骂道:“长舌妇,丢人现眼做什么!算了,我们先走了……改日我再来登门道歉。”
阿绵瞪着他,更加不快。
陆微微脸上青红交加,被夫君当面指责比其他任何人的骂声都让人难受得紧,一时间她怒火攻心,“就让你们再得意几天,你们还不知道吧——往后有你们吃大苦头的时候!”
按照她那梦里的剧情,再过几个月,孟家就要遭个家破人亡的大祸!到时看他们还能得意吗?
这话乍一听,就跟“你以后给我等着”这样的狠话一样,没什么实际意义,就是给自己找个场子。
阿绵和孟驰坚根本都没放在心上。
反倒是在一旁看热闹的袁桦感觉有点不对劲……她这话,说得也太笃定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