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窈一面努力辨认途中所遇景物,一面想,他轻车熟路,不像第一回来,这宅子难不成早备下?
进到上房亮着灯,屋里仅一老妪,一直伫立未坐,不像主人,反倒似等候屋主归来的仆从。
老妪见齐拂己,即刻行礼,待重擡首,云窈认出她:“馀婆?”
就是齐宽给她下药那回,和大安一起救云窈的哑婆婆。
那事满打满算也才过一年,云窈却觉沧桑,许是来京师後的日日夜夜消耗太多心神。
下一霎,云窈突然反应过来,当年压根不是大安和馀婆救的她!他俩皆听从齐拂己安排,是齐拂己从齐宽手中救下她!
给她披衣的是他,暗中出手惩治齐宽的也是他!
云窈一时百感交集,百爪挠心,上回有一样心绪还是得知齐拂己是水月寺同奏之人,上回她怎麽回应的呢?她疯了似的捶打齐拂己。
这次,云窈难受得闭起双眼。
她同时也明白,齐拂己没打算真带她上战场,他早想好把她从宫中带出来後,就安置在此处。
“你在这住几日,等我来接你。”齐拂己交待完就往门外走,却忘不了一瞥之下见到的云窈闭眼,他边走边想:他没想过同年同月同日死,他愿意为她死,但希望她好好活着。
心里也知道那句共死说过了头,但那时就是执拗丶坚硬,说不出软话。
齐拂己深吸口气,猛地转身,大步流星朝云窈走近,直近到脚尖抵脚尖,快撞上她:“我不是听了速喜的回报才将你安置在这,我丶我……”他一下子像是第一天学说话,句不成句,索性不说了,捏着云窈下巴吻下去。
馀婆赶紧笑着退出门外,门外隐着的速喜则红了脸。
齐拂己好像之前从未呼吸过,大口张着,脑袋不住转动,继而舌尖探入,狠狠搅拌,不成章法。他将怀中佳人抱上床榻,闭起眼,亲密了太多次,哪怕目不视物,也能三两下褪去二人身上衣物。手该抚哪里,该如何侵入,皆熟路轻辙,游刃有馀。
他感觉今晚的云窈好像比之前温顺了些,他心里亦柔软一片,在结束之後,依然缱绻眷恋,摸着她的脸,目光在她面上晃来晃去:“窈娘。”
他的视线最终胶在她眼睛上——这是一双恰到好处,仿佛被上天精雕细琢过的眼,眸剪秋水,眼尾微翘,羽睫纤长。
云窈闭眼。
他笑了笑,错过去吻她脸颊:“琴琴。”
终于喊出了这个辗转默念过无数次的名字,他也想唤一回她的乳名,哪怕云窈听见後立刻缩肩,他还是开心得笑出了声。
齐拂己起身,先替云窈拢好被子,而後才穿衣,一面将胳膊穿进袖子一面轻言细语:“我要回营了。”
他扭头看着云窈:“等我,最多七日就来接你。”
云窈阖眼躺床上似睡着,但他听呼吸有些紊乱,应该是装的,他抿唇笑了笑,转身离去,没有刻意收脚步,故意让她听声。
且安心。
齐拂己的脚步消失不久,就听见另一阵响动,来人轻手轻脚,但推门丶走路皆有微声。借着朦胧光亮,云窈瞥见馀婆身影:“婆婆,我累了,想睡会。”
馀婆很快退出去。
但云窈并没有入睡,她脑子清醒,困意全无,竟擡手在自己身上摸索,齐拂己点了那麽多次的xue位是哪几个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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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拂己将速喜留给云窈,回营帐後,来报的只有大安。
齐拂己撩一眼,京中又有新消息?
大安怀中掏出一封密信,双手递到齐拂己跟前。
齐拂己撕开来看,里面写李凝时隔多日,再去了风雅居——那里是他从前和齐姝静私会之处,自打齐氏订婚,已鲜少来。突然又至,齐拂己的暗桩担心李凝此行与齐氏无关,关乎朝堂,关键时刻不敢掉以轻心,遂还盯梢。
而後便见李凝和齐氏再一次私会,听齐氏言语,她已同侯常侍谈妥退婚,只待李凝迎她进门。
李凝却拒绝了她。
齐拂己看完烧信:“这种事情以後不必报我,只要父皇动向。”
他不能理解李凝,既然执着于他家大妹,缘何又娶别的女人?
齐拂己凝望烛火,跃动火苗里竟现出云窈倩影,他想,痴恋云窈,就决计不会,也没有心思再招惹别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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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窈早上醒来後,在府里慢吞吞逛了两圈,确定这座齐拂己为自己准备的宅邸里仅三间房,一个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