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玉举着伞在後喊:“小姐,你去哪?”
雨点点打在云窈鬓间丶肩上,她不管不顾,只追灰衫铁头,可铁头却一个劲往前跑,头都不回,躲得厉害。
“小姐,你等等我啊!”
“铁头!”云窈心急,喊出声。前面铁头脚下一顿,云窈见状愈发跑快,一脚踏进水洼里,鞋袜顿湿。她恨不得抓铁头衣领,终碍着男女大妨,无奈再唤:“铁头!”
她喘气:“我都知道了。”
“云姑娘。”铁头尚未转身,话就哽咽,待转过来,泪眼涟涟。
落玉终于赶上给云窈撑伞,云窈头上雨立停,但她不在意这些,只叫落玉掏婚书,拿到手,塞还铁头:“我知道你家公子不愿意拖累我,但我亦非大难临头独自飞的人!”
铁头哭得更凶了,捧着婚书的两臂都在抖:“我家公子说,今生无缘,姑娘切莫执念。如果丶如果您真的过意不去,来世他争气点,希望姑娘还能再给他留一个机会。”
云窈泪如雨下:“你家公子还好吗?”
因为哽咽,声音模糊,铁头努力辨听,方回:“公子在大理寺一关关的审,要麽还个清白,要麽丶要麽就是秋後问斩!”
闻言,云窈落玉皆抹眼泪。
云窈擡手边拭边想,铁头说还能还清白,那就还有回转馀地。
她努力止住哭声,问道:“你家公子是无意题的吧?”
“当然!”铁头梗着脖子,斩钉截铁,“公子为臣死忠,为子死孝,绝无触犯之意!”
“那我去试试求殿下,但……”
“多谢姑娘大恩大德!多谢姑娘!”云窈尚未说完,铁头扑通跪在雨里,抢地磕头,“只要能救公子,我愿意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姑娘!”
云窈後半截话因此噎在喉管里,咽下去,换了别的:“我全力以赴。”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云窈心底叹口气,扶起铁头。
她回国公府後,差落玉去齐拂意那又问了一趟,齐拂意正喝药,屋里人在调地龙温度,二公子体虚,也不能太热了。听见落玉来了,让传进屋内,又闻询问,齐拂意手顿了下,放下药碗。
即刻就有小厮给那药碗温上,免得凉了。
哪能这麽快有进展,齐拂意心想,担责道:“是我无能,暂时还没有消息。”
他再三承诺,一有消息就会通报木樨小筑,叫云窈放宽心,不要为此焦忧愁苦,也要注意自个身体。
落玉一一应好,回去回报云窈。
云窈听完,拿起廊下晾的伞。
“小姐你又要去哪里?”
云窈道:“我去求求殿下,看能不能行。”
“你这还真是——”还真是不辞辛苦。落玉後半截话卡在嘴里。
云窈一笑,她答应了尽全力,哪能食言。
落玉合唇,另举一把伞陪云窈去。
上房阶上坐着两小丫头,另有三名仆妇倚靠抄手游廊,云窈见大门不似往日只落卷帘和水晶帘,檀木雕花板门也关了起来,便没敢进,而是往游廊寻相熟仆妇。
仨仆妇似谈话未谈话,几不闻声,云窈要寻的仆妇无意回头,扫见云窈,继而朝她走来:“什麽事?”
云窈施了一礼:“我想求见殿下。”
明明比仆妇的问话声音更小,却被仆妇瞪了一眼,指放唇上警告:“殿下正在午休!”
“那我等她醒了说下。”云窈声音更小了。
“殿下且睡。待会她醒了只怕天黑了,你有什麽事我可以帮忙转告。”
云窈迟疑须臾,说出张宗云事。她从手上褪下一根金镯,塞进仆妇手里,按住,“劳烦姑姑了。”
仆妇缩手推却:“这我可不能收。”
云窈还要再递,仆妇道:“殿下还在睡呢,你先回去吧。”
云窈心忽然就凉了下,却还是打起精神,对着仆妇展露笑颜,轻言细语:“那我明日再来试试。”
仆妇没说什麽,挥手直让她快回去。
云窈赔笑道谢,拜别,这才一步三回头回木樨小筑,心里乌云未散雨未停,步子沉沉。
她才走到一半,暗桩已经将其动向尽数报给世子院。
齐拂己初听时慢叩手指,到後来指完全滞住,整个人定定坐着,只眼眺向支摘窗,窗框那块木头裂了,他的心竟跟着裂纹慢慢往上爬,听闻她的善举,意料之中,却仍觉她好,愈发笃定她是自己要找的女人,却又心疼她一次又一次求人无门,愿望落空——汉阳公主也不会再见她的。
但他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