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雪籽飞到二人身上。
“退後些。”齐拂己让云窈退入亭内,同时手往右伸,递给云窈一个手炉。
云窈摇头,不用。
片刻,齐拂己缓缓收手,一声喟叹:“云姑娘最近好像很不待见我。”
云窈美目立张:被大公子看出来了吗?!
齐拂己馀光始终窥视,她明晃晃的表情变化刺得他眼睛和心都生疼,千疮百孔也不为过。
她竟以为他才瞧出端倪?
齐拂己心里气极反笑,到底是她希望他过于迟钝?还是这个女人太无情?
“民女不敢。”云窈良久回应一句。
齐拂己心里的笑变得酸涩:她什麽不敢呐?
她敢得很。
亭内陷入死寂。
雪籽打在四面八方,落地上并没有变成洁白的雪,而是混入泥土变成污水。雪籽纷纷落在亭一侧的池塘里,涟漪无数,池水速涨。
齐拂己想:是不是只要他不开口,她就会这样一辈子不再跟他讲话?
他啓唇,极艰难,觉得自己颜面扫地,却还是涩道:“其实……你没必要躲我。”
说出来,铺天盖地的屈辱朝他袭来,胸腔里却又慢慢都是酸胀,忍不了,心不由己,哪怕卑躬屈膝,也好过只拥有深夜:“你可以待我跟待二弟一样,正常说话丶闲谈。”
云窈眉毛轻微挑,眨眼——大公子的意思是二公子也喜欢她,但是被拒後能做朋友,所以大公子也能做朋友吗?
她擡头,迟疑看向齐拂己,齐拂己和煦微笑,迎着云窈的目光,冲她点了点下巴,好似鼓励和肯定。
云窈便也冲他笑了下,八分释然。
齐拂己依旧一团和气,若春风拂面,心里却有一个癫狂的声音在尖叫:不,他才不要和二弟一样,他妒忌,他要比二弟更亲近,他要得到云窈唯一的爱。
“对不起……”云窈向齐拂己赔礼,“我之前不该躲着大公子,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说到君子二字时云窈心里梗了下,莫名觉得不舒服,好像再不愿意用君子来形容大公子,但她还是冲齐拂己低道:“君子之交淡如水……”
说半句就戛然而止,大公子应该明白她的意思吧?
鬼要跟她淡如水!
齐拂己暗暗叫囔,他的心和眼里的雪一样冰冷,他才不要淡如水,他和她都要被成亲那日香浓的喜酒灌醉!
但他还是转头,面不改色看向云窈,相视一笑。在云窈眼里,二人冰释前嫌,成了朋友。
*
夜里,齐拂己轻车熟路进入云窈闺房。
脸色阴沉,挑眼眺向云窈床边几上摆的一只憨态可掬的泥塑小猪,呵——见着这猪也有大半个月了吧?
是她做的风水,想用水来灭火,亥猪来冲巳蛇?
怎麽着,他在她梦里是蛇吗?
齐拂己目光轻蔑掠过小猪,看向床上熟睡的云窈,即刻转笑。他娴熟褪去衣物,上榻将她拥住,昨晚枕着他胳膊的时光太过美妙,仿佛整晚云窈都主动扑在他怀里,比吻她的唇还要幸福。话虽这麽说,但今晚他也仍要吻她唇。
齐拂己拥着云窈落下一个吻,待分开时,他瞧见云窈睁开两眼,与他四目相对。
她含的解药能解无色无味的蒙汗药香,现在她的心和眸子一样清澈且清明,明明白白映着一个齐拂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