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啊,怎麽可能南辕北辙的两条路都迎面行来?
云窈回到木樨小筑後,依旧惊魂未定。
是夜,她没有喝药,不饮安神茶,甚至连口水都没沾,入睡後还是梦到了蛇。
她开始一样样减少吃食,排查是哪一种入口的食物或水令自己深睡。
她甚至还从齐拂意书架上学了一招化解噩梦的风水。
但蛇依旧每晚如约而至。
是同一条,虽然它的体温一日比一日暖,但它时不时在云窈的梦里吐红芯,露毒牙,提醒她它永远是条蛇。
日复一日。
期间云窈又邂逅齐拂己数回,有时她躲避绕路,有时齐拂己自行走远,还有一回云窈偶遇了两位婢女同路,避无可避,只能恭候路边向齐拂己施礼。
齐拂己淡淡颔首,擦身而过时压根没向云窈所在方向瞥来。
期间,齐拂意一日日好转,从可以下地到能在院子里走一会,今儿还勉强跟随御医打了一小段八段锦。
汉阳公主大喜过望,说云窈真是个福星,让她干脆搬来二公子院,全心全意照料齐拂意。
公主是托贴身婢女捎带的这番话,云窈耷拉着脑袋,迟迟没有擡首,也无回应。
婢女还要再开口,在场的齐拂意板起脸:“好了,这事日後我回给娘亲,这会先别聊了,够累的,心口疼。”
婢女一听二公子不适,生怕担责到自己身上,讲两句客套後就告退。
待婢女远去,齐拂意安抚云窈:“你最近避着我娘,莫要面对面见着,然後还是照常夜里回去。我娘若问,一律由我担责。”
云窈还是不吭声。
齐拂意心底轻叹,揭过这题,依然戌时撵她回去。
云窈还未踏进木樨小筑,尚在墙外,就听里面欢声笑语,进去仆妇婢女竟全聚在前院,有人搬了小凳子坐,有的人直接坐在阶上。
此情此景竟令云窈暂扫阴霾,笑问:“怎麽都在外面?”
“今晚天气好,出来坐坐。”大家都这麽答。
云窈回身仰望,星月交辉,一片阴云也无,的确是难得的好天气。
她冲衆人笑笑,衆仆也都回笑,就是嘴角有些僵——其实她们刚才推了牌九,还在小酌,落玉也有参与,是共犯,因此缄口不言。
有仆往身後藏药酒,云窈假装没瞧见,落玉却因饮酒发热,扯衣领子:“怎麽这麽痒?”她问今晚请喝酒的仆妇,“是不是你这药酒里泡了蝎子的缘故?”
“瞎讲,蝎子是止痒的。”
“你这酒里有蝎子?”有婢女坐得远没瞧酒壶,此刻喝完了才知道,跳将起来,“我最怕蝎子了!”
衆人讲着讲着,就聊到各自最怕什麽?
有人怕鸟,有人畏鼠,还有个人恐惧莲蓬。三人同时出声问起云窈怕什麽?
云窈顿时忆起滑溜溜黏腻触感,脱口而出:“蛇!”
“小姐,你怕蛇吗?”旁人还好,落玉怔然,“我怎麽不知道?”
云窈沉默,想到那蛇一沾上就再不会放开自己,不由瑟瑟轻抖。
是夜,齐拂己踏月而来。
宽衣丶就寝,娴熟得似老夫老妻,他手臂摊开尚未收拢,云窈忽然往斜下方滚,弃了枕头,脑袋搁上齐拂己手臂。
他笑,托着她的脑袋要放回枕上,云窈却又滑下,如此两丶三回,好似依恋他的胳膊不肯离开,齐拂己心情畅快,遂依云窈,就这样枕自己右臂一宿。
到後半夜他隐隐发麻,最坏的情况,明早整条胳膊要僵——但僵就僵吧,他从来不知道发麻也能麻这般高兴。他甚至短暂忘记自己给云窈下了蒙汗药,胳膊一动不敢动,怕扰云窈的美梦。齐拂己悄笑痴了,没有发现云窈的羽睫连颤好几下,眼皮也跟着振动,似挣扎着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