馀婆一愣:“姑娘读过书?”
“跟爹娘走商,识几个字。”云窈马上接口,心想着以後还是不能多话。
寡言方才少错。
对镜梳妆时馀婆仍杵在屋内,云窈手顿了顿,这回的身世是随爹娘走商,没有丧偶,于是她给自己绾了个未出阁的分肖髻。
馀婆瞧见她的踟蹰,还以为云窈是在为脸上的疱疹浮肿伤心,便劝道:“痘疹出过以後不会留下印子。姑娘莫担心,到时候还是白白净净一张脸。”
馀婆依照步仙镝吩咐,去军营回报时,禀完姓氏籍贯身世,又再一次说起云窈这脸。
被她一番描绘,成了云窈很是介意,对镜伤心垂泪。
“以後会消的。”步仙镝看着舆图接话。
“以後是以後,眼下是眼下,哪个姑娘不爱俏啊,会担心怎麽出人,怎麽见人。”
步仙镝听见这话,眉头轻轻挑了下。他放下舆图,起身摘下墙上挂的幂篱——这本是军中防疫症,给他准备的,还有掩口的纱巾,成套。
但步仙镝小时候出过痘,用不着,便都交给馀婆:“她要是自己介意,以後出门可以戴这个。”
“这个好,这个好。”馀婆接过,回府就转交云窈。
云窈收下,没几日和馀婆熟了,见她缝补一大筐男人衣裳,看样式是军服,云窈就多问了一嘴,才知步仙镝将缝补衣裳,烧饭之类的事都分给城中妇人,会支付相应酬劳。
云窈便拜托馀婆,有机会也分她点活计。馀婆很快给云窈带回一筐军服,全是袖口磨烂的,要重新补,云窈接下做功,自然也得一笔银子。
她便一面养病,一面接活,在步府安顿下来。
*
京城,禁宫。
齐拂己拆开江南密报,一目十行。
落玉还未到杭州,竟然还在宣城。
云窈始终未现身。
第几回几近一模一样的密报了?
若非写信之人是速喜,他真要怀疑盯梢偷懒。
齐拂己垂手欲将密报丢入火盆,却滞了下,收回手再读了遍信,方才弃置。
大安晓得一点,忍不住问:“陛下,要不把落玉抓回来问问?”
齐拂己沉默半晌,否道:“再窥察窥察。”
*
云中城。
今日馀婆腰疼犯了,于是云窈帮忙打水,从井边一桶桶提回厨房,灌进水缸。
倒水的时候她突然想起齐拂己,只有他那种人,会把密室入口安在水缸里。
云窈呵了一声,提着空桶,继续去打水,突然瞧见远处走来一男子,头戴紫金冠,穿一件群青色箭袖,外面又罩披风。
是步仙镝!
他走起路来和齐拂己的沉稳迥异,大步流星,两袖生风,云窈才呆滞一霎,步仙镝就快到跟前。
她最近脸好许多,急忙背身,怕被他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