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玉从带上船的壶里倒出一碗乌梅汤,端给云窈:“小姐,喝点饮子。”
云窈头回在国公府喝乌梅汤,就发现里面勾兑了米酒。她特别容易醉,所以後来就喝得少,但现下一来极渴,二来兴奋忘形,接过碗咕噜噜一饮而尽。
很快上头,泛起困意,一般这时候爹爹都会收好桨,一家三口并排躺船上小憩,任由舟飘。
阴凉,无浪,惬意。
云窈晕乎乎就往甲板上躺,仰面呢喃:“这才是夏天呢。”
这才是她的夏天。
她闭上眼,很快进入梦乡。脸上始终挂笑,原先放在身上的手渐渐滑落,垂在船沿。
窗後,齐拂己目不转睛,幽幽地想:是他上回盯着看的那只手,赏心悦目。
云窈仍出微汗,纱衣沾了贴身,从齐拂己方向望去刚好见她後仰着,修长若天鹅的脖颈。那两团又高耸曲致,一滴汗自幽深隐秘处倒滑过锁骨,到脖颈,再倒下巴。
这一滴汗,比那日眼角垂落的泪滴更诱人。齐拂己恍觉汗珠变成了自己的手,指腹一顺捋过锁骨,脖颈,到下巴。
戛然而止。
再往前一点,是她的唇,不薄也不算厚,肉生得刚刚好,红透欲滴。
齐拂己整个人隐在窗後的阴影里,身形晦暗,眸色也愈来愈幽深。
湖风掠过,将云窈衣领刮起,像个布口袋。齐拂己亦渐渐起势,坚如金刚杵。
他喉间不自觉咽了咽,都怪这夏风,掀她的纱衣也撩他的袍衫,怪这盛夏三伏,还馀春兴。
不是幡动,是风动。
翌日。
汉阳公主没想到长子一大早会来请安,有多久没遇着这事了?
给她激动的,一会关切齐拂己吃了没,让上满桌早膳,一会又命仆妇们再多端些冰盆进来,免得热坏儿子。
公主自个座上也坐不住,不住挪身。
齐拂己和煦回应:“孩儿已经用过早膳,只想陪母亲多说会话。”
汉阳公主仰头望天,方才抑住老泪纵横。
他陪伴公主闲聊,半个时辰过去,仍然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据他了解,每日清晨云窈都会来问公主安,最迟不过辰时。如今已辰时一刻,怎还不见佳人芳踪?
齐拂己该答答,该笑笑,面不改色,心里却思忖:是什麽绊住了她?
云窈的确被人绊住。
她今早独自出门,没走多久就邂逅齐拂意,他也是一个人。二人并肩走了一段路,云窈很快留意到齐拂意左右脚不平,肩膀也忽高忽低。
平时在公主那,她偶尔会同齐拂意搭话,已经发现他本性不坏,但因为都是坐着,没察觉腿疾。
云窈不作声压慢脚步,不叫齐拂意走太急,现出腿跛。
又三丶四十步,齐拂意才忽然意识到云窈在迁就自己,犹如当胸被捶一拳,心头狂跳。
他再向云窈打听时,面上就沾染薄红:“妹妹芳龄几何?”
“十七。”
“那你比阿静阿妍都小,哪月生的?”
“正月。”
“正月几日的?”齐拂意追问。
“二二,”云窈咬唇,“今日十七岁零七月整。”
齐拂意一笑:“我是五月二十二生的,刚好痴长妹妹八个月。”
齐拂己久候不见人,辞别公主出院,就瞧见云窈和二弟并排同行,言笑晏晏。
呵,怪不得迟了。
齐拂己心头泛过一阵冷意,又觉两分牙酸。
面上却不显,一如既往温文平和。
云窈先瞥见大公子,但她没和他说过话,连照面都不曾正经打过,打招呼岂不唐突?
她假装没看见,直到走得很近了,齐拂意才眯眼瞧清,伸臂急呼:“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