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总算松了一口气,连连摆手:“不得罪不得罪!我老汉就仗着嘴硬,昨晚也被吓惨了!那几句话骂醒我,是应该的!”
——
另一边,昨晚抓到的五个城北的人还被关在监牢。因着是北事大夫管的人,乐儿带着北事大夫进了监牢。
那几个人被分别关押,昨晚连夜让医正诊断了,精神确实不正常,至于要说什麽中毒需要解药,医正表示,就是吃了不干净的拉肚子,没有到中毒的地步。
那几个人半疯半醒,若是用寻常的拷打方法,怕是问不出什麽来。
荆伯只见过乐儿几次面,没有怎麽交谈过。不过他倒是很欣赏这个小娃娃,特别是在处理时疫尸体和烧死小鹖的事情上,雷厉风行,在那样大的场合有那样的号召力,不容易。
乐儿来到昨晚举刀威胁小斧子的那人的牢房前,见他神色恍惚,眼睛虚虚地盯着上前方看,瘫坐在牢房的墙壁上。
乐儿敲了敲牢门的木头,把失神的人唤回来。
她独自进了牢门,问那人:“你叫什麽名字?”
那人的眼神还不甚聚焦,过了好一会儿,才答:“泥鳅,我叫泥鳅。”
“泥鳅,你还记得昨晚做了什麽事情吗?”
泥鳅答道:“我在找解药。”
“找什麽解药?为什麽会中毒?”
泥鳅却突然神色慌张起来:“铜矿有毒!我又被撒了毒粉!我要死了!我要死了!解药……昨晚的解药呢?”
乐儿道:“昨晚给你解药了,那几粒掉在地上的解药,还给你里,你也吃了,记得吗?”
泥鳅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对对,我昨晚把解药吃了。”
“现在还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泥鳅摇头:“没有了,吃了解药就不会不舒服了。”
那解药不过是乐儿临时搓的几粒泥丸子,若是吃了这几粒泥丸子便算解毒了,那只能证明原来就没有中毒。
但是这几个人半疯半傻,乐儿也不敢排除,他们确实身体不适,只是不会表达出来。
荆伯不放心,一直在牢房外面盯着,道:“从昨晚车轱辘话就这麽几句,问是谁给他们‘下毒’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问为什麽要跑去城东南也问不出什麽。怕就怕在真疯,拷打也不管用。”
“荆伯别急。”乐儿拿出了红色的葱聋线,一头系在自己手上,另一头系在泥鳅手上。
“泥鳅,我问你,你还记得给你下毒的人是什麽样子吗?”
或许会闪过几个混乱的片段,或许会下意识地描述只言片语但说不出来,但如果有葱聋线,乐儿或许还能够从这些零散的话语中拼凑出一些场景出来。
乐儿系上葱聋线以後,先是铺天盖地的人声嘈杂,甚至无法分辨出谁说了什麽话,闹哄哄的一片。
随後,乐儿听到一句:“撒粉,黄色的粉,好苦,坏人……”
那很有可能是给泥鳅“下毒”之人。
乐儿问泥鳅:“就是这个人,你记得他是什麽样子吗?我们把坏人抓起来,泥鳅以後就安全了。”
顺着乐儿的引导,泥鳅渐渐从混乱的记忆中提取抽离出当天的样子,那是几个陌生人,但泥鳅却对他们不设防。
泥鳅几人因为疯疯癫癫的缘故,常在城北瞎逛,城北人人都认识他们,也都有些嫌弃他们,说他们是疯子,只会惹事,所以一遇到他们也只是躲得远远的,或者赶走。
所以泥鳅的记忆里其实没有多少其他人正脸相对的回忆。
那一天几个人穿着泥鳅认为不太寻常的衣服走向了他们,还给他们递馍馍吃。
“怎麽蹲在这里啊?起来,我带你去吃点好的。”
很少有人对他们嘘寒问暖,加上脑子不太清醒,鬼使神差之间,泥鳅他们便跟着他走了。
一路上,他问了泥鳅他们许多话,或许因为馍馍的缘故,那一天泥鳅他们格外温顺,有什麽答什麽。
他们谈到城北的铜矿,谈到铜矿里的大石头砸了下来,谈到他们回不了家。
之後,他们听见那个人答:“那是因为铜矿的毒,你们都被铜矿毒傻了!”
泥鳅迷迷瞪瞪,问他为什麽,而後听见他说:
“铜矿多累人啊?可为什麽只有城北的人要挖矿,城南的人却不用呢?”
“城南的人知道铜矿有毒,所以都躲得远远的,他们只需要干一些轻松的活儿就可以过日子,不像你们,累死累活都被他们糟践。”
“他们手上有铜毒的解药,所以能够控制你们。如果不想继续被他们操控,就要去烧了他们的家,拿到解药,你们就能平安无事了。”
“要不然,过几天就死啦!”
乐儿模模糊糊间听到了这样的几句话,大概也推理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还不知道这人是什麽来路。
“泥鳅,你要跟我说坏人的样子,我才可以去抓他们啊?”
泥鳅没有说话,或许是让他本就半废的脑袋去想这些事情实在是太过为难,他想了许久,乐儿听到的也只是些乱糟糟的话,没有意义。
忽然,乐儿听到一句:“令牌,好漂亮的玉牌,白色的。”这句话非常清晰,可以肯定泥鳅当时也是对这样的一块玉牌记忆犹新,才能通过葱聋线这样清楚地向乐儿传递出来。
白色的玉牌,乐儿听到时却便觉得不太好。
是那一天烧毁盐仓的那几人手里的玉牌,也即是说,那一天的几个死士,出了烧毁盐仓,还去城北教唆了泥鳅几个人。
斟鄩城还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