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手撑在树干上,“你们先去看,我在这稍微休息一下。”他声音颤抖,话说出口也是虚飘飘的。
“怎么了?”南流景回头看他,话里满是着急,抬腿就往他这边走。
“没事,别过来了。”袁满强忍着说,“只是有点岔气。”
南流景停下脚步,要她执意走过去,袁满会不会更难受?
“有事给我们打电话。”南流景还是不放心,一步三回头。
袁满晃晃悠悠地走到长椅旁坐下,在书包里翻找出药片,一次的量就在他手心堆起小山。手不受控制,哆哆嗦嗦的,把药片送到嘴里,又喝了半瓶水,也没能冲掉残留的苦味。
袁满闭着眼,脸上是细细麻麻的汗珠,回想了下,应该是那盘茶香排骨,里面加的茶叶刺激到胃了。
南流景还是放心不下袁满,张宥临和叶书心在拍照,她先一步回来。
药物起效需要一定的时间,南流景回来时,袁满刚刚缓和了一些。
“还难受吗?”南流景在站在长椅后,低头看着袁满,眉头焦急地拧在一起。
袁满仰头依着长椅,缓缓睁开眼,“没事。”
果然,南流景比药管用多了。
骗人,她坐在一旁,袁满脸上就差直接写上‘难受’这两个字了。
面前晃过形形色色的路人,眼里的画面先是走马观花,一道又一道的人物残影,她始终没能开口问袁满的病情。
两人沉默着坐了一会儿,袁满胃里还是难受,跟刚才比已经舒服了不少,他偷偷扫了眼南流景。
紧紧巴巴皱起来的那颗心脏,无端舒展了些。
“袁哥,好些了吗?”张宥临隔着大老远就开始喊。
袁满不想开口,伸手对着后背的两人比了个ok的手势。
“今天收工吧。”叶书心见天空的夜色欲浓,“剩下的几个地方,明天肯定可以弄完了。”
张宥临把手腕上缠绕的相机肩带解开,左右转动脖子,“别说,来回勘察这些场地,还真挺累人。”
南流景接过相机,“本来三天的工作量,让我们压缩到两天了,要挑战难度肯定会累人。”
几人随便选了家饭馆,打算吃点东西早回酒店歇着。袁满坐在饭桌上,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又涌了上来。食物的气味不断刺激着他的鼻腔,他放下筷子喝口水,想着压一压反胃的这股劲。
跟刚才吃药间隔还不到一个小时。
袁满放下筷子就没再拿起来,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水,嘴唇抿得泛白。
南流景一下一下戳自己碗里的菜,袁满的样子让人揪心,她也吃不去。
唐懿说的话在耳边回荡,袁满吃不下东西样子正摆在她面前,南流景眼底藏了一洼泪水。
为什么身体会糟糕成这样?
不喜欢了,为什么会把别人认成她?
为什么还要让她抱?
为什么什么都不和她说?就连分开的理由都不解释,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要他难受到要分开,一个人躲起来。
南流景想不明白,分开到现在,这三年多她也没想明白。
一滴泪悄无声息地落在碗里,她低着头,将碗里的那口菜藏进嘴里。一点也不好吃,难吃到眼睛里的泪水想要一涌而出。
袁满从包里拿出药盒,踹进口袋,强撑着身体站起身,险些被凳子腿绊倒在地上。
南流景闻声抬起头,袁满被服务员扶住,站稳后,又跟服务员要了瓶矿泉水,张宥临和叶书心见没什么事,便继续刚才讨论的话题。
南流景放心不下,起身跟了出去。
袁满拖着颤颤巍巍的腿,找到了饭店的卫生间,把自己吐到虚脱,吐到最后胆汁都吐出来了,肚子一抽一抽的往里凹。
从口袋里掏出药盒,手不受控制地哆嗦,药盒没拿稳,“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药片撒了一地。
南流景站在门外,听到声音后,心跟被狠狠揪了一下,袁满在里面吐了多久,她就在外面焦急了多久。
刚刚发出的声响,她怕袁满在里面摔倒了,冲上去拍打门,“袁满!袁满!”
听出南流景的声音,他难受又焦急,想去捡地上散落的药片,全身无力,胃里还在翻腾,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痛感。
一地的药片,怎么捡也捡不完。
南流景一脚抵着门框,硬生生把门拽开了,门锁稀烂。
在南流景开门的瞬间,袁满将小药瓶藏到口袋,地上还有散落的药片和一个分装药盒。
袁满不想让南流景看到他这个样子,他想把自己的不堪都藏起来。
但,他现在是被按在菜板上的鱼,不对,还不如菜板上的鱼,他连按扑腾两下的力气都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