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写错了很多字,也标了很多拼音,唯独‘南流景’这几个字写得板板正正,一字不差,应该是问了名字是那几个字。
袁满读这一页,满儿对象又来了,说满儿工作忙,走不开,她回来陪我这个老太太。姑娘长得好看,吃相好,不会下象棋,笨,跟满儿小时候一样。
今天问她名字,南流景,好听,大气。
袁满往后翻看,按照分开的时间来算,几乎每隔一个月,南流景就会来看奶奶一次。
翻看到临近最后几页,奶奶写到,流景有三个月没来了,以为和满儿闹别扭嘞。没闹别扭,今天来了。看着瘦了一大圈,小脸扣扣着,脸黄的没点气色,炖山鸡补了补。
病了,流景说没吵架,满儿两年多没回来,流景说快回来了,不晓得满儿知不知道女娃病了。
眼泪顺着脸颊滴在本子上,劣质的笔墨瞬间被晕黑,成了一汪黑水。
袁满抽了一张纸按压着将黑色的泪水沾走。
再往后面翻看,奶奶写的字越来越少,袁满回想了下,可能从这时候开始,奶奶身体就开始不好了。
最后四次都写了同一句话,‘流景来了,满儿没回来。’
翻到空白页的时候,袁满愣了一下,没了。
袁满没舍得合上本子,只是怔怔地拿着,仿佛窥见了一个他不敢想的三年。
奶奶是想他的。
南流景在分开的三年里,一直有去看望奶奶。
袁满焦急,想知道南流景这三年的更多事情,他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又不知道能从何得知。
倘若南流景真的找了他三年……
袁满躺在床上发愣,脑袋乱,心里更乱。
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删除,就算南流景想找他,也无济于事。
钟表的指针在嘀嗒嘀嗒地转,已经快凌晨五点了,眼睛酸涩还有点疼,袁满一点睡意都没有,彻底失眠了。
闭上眼,各种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回放,袁满突然想到了以前发做饭视频的那个媒体账号。
手机打开瞬间的亮光,照的袁满稍稍眯起眼,密码试过两个就登陆进去了。
加载有些慢,袁满手心冒出一层汗,紧贴着扑腾扑腾的心脏。
页面加载出来的一瞬家,99+的一条私信消息映入眼帘,心脏被撕裂开,不管手怎么安抚着都是疼。
呼吸滞塞了两秒后,开始变得沉重,袁满连点进去的勇气都没有,只敢在屏幕快熄灭的时候戳一下。
不怎么点进去的。
最新一条消息是二月三号发过来的,‘今天立春,下雪了,挺冷的。’
这条消息上面是一张仰拍下雪的图片,天空是淡淡的蓝色,能看出半空中飘着的雪花。
往上翻看,都是些日常分享,几乎是每天都发了,有一段时间没发,将近有两个月时间是空白的。
再往上翻看,有一段歇斯底里的宣泄,“袁满,就算不回消息,我也能找到你。”
“离开这么多天,开心了?”
“你跑不掉,会回来的。”
“再跑,关起来就好了。”
……
翻到第一条消息,也就是刚分开的那一段时间,“袁满,你去哪了?看到消息回一下好不好?”
“小满哥,我们谈一谈,你不能随便甩下一句话就走了。”
“不一定要分开,问题可以解决的,小满哥回个消息吧。”
两个多小时才看完三年来的消息。
手指哆嗦地拿着手机,身上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心脏被扎到麻木,隐隐会闷痛一下。
袁满躺在床上,却像是沉入深海一样,耳边听不见任何声音,被巨大的海水压迫着全身,窒息的感觉。
关掉六点的闹钟,拖着昏昏沉沉的身体,在抽屉里扒拉出缓解失眠的药片。手边没有水,袁满也没力气去找,将药片放进嘴里干吞下去,重新躺回床上缩成一团。
药片发挥了功效,好像又没有,他睡的很浅,钟表嘀嗒声清晰在耳边回荡,脑袋却昏昏沉沉地睁不开眼睛。
闹钟铃声响起,药效好像还没能完全退去。袁满撑着身子去卫生间洗漱,撞上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红肿,这才察觉到干涩的疼痛。
一双一单的眼睛都变成悲伤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