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甜时安,你好甜。
预料之中的解脱没有到来。
顾时安意识回笼的时候,已经从货柜中出来,躺在柔软的床榻上。
鼻息间依旧笼罩着浓郁的血腥味,但手腕上却不再有黏腻湿热的触感。
黑暗之中,绿色荧光如浮尘般飞舞着,悉数落入他的手腕,他感受到有源源不断的灵力在给这副孱弱的躯壳输送力量。
厢房里门窗紧闭,空气无法流动,让人觉得闷热得喘不过来气,顾时安像是藏进沉重的厚茧,彻底切断同外界的关联。
可扶桑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他身上。
像是给密不透风的厚茧活生生割开一道口子,外面的喧嚣被风裹挟着涌进来,他的狼狈,他的懦弱,他的不堪,统统暴露在她面前。
他眼底平静无波的湖面终于掀起波澜,长睫抖动,他微微侧过头,逃避般不去看她。
扶桑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她在黑暗中轻声说道:“时安,你这个样子,我很不喜欢。”
语调缓慢而清晰,几乎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说出。
字字句句敲打在心头。
顾时安呼吸徒然急促,她果然对他失望了。
那些故作平静的僞装一瞬间被击得粉碎,他克制不住发着抖,眼眶里蒙上水雾。
他这几日哭了无数次,几乎要将眼睛哭瞎。
泪水模糊双眼,带来火辣辣的疼,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眉头紧紧皱着。
他原来很能忍疼,可不知为何,如今却是一点点的疼痛都无法忍受。
情绪彻底有了宣泄口,他颤着张了张口,声音嘶哑道:“对……对不起……”
他呜咽着痛哭起来,胸膛起伏剧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晶莹的眼泪从眼角滑落,砸在耳边鬓发,黑亮黑亮的。
他一直在哭,反反复复地说对不起。
他哭了很久很久,等呜呜咽咽的哭声变成小声的啜泣声,他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轻轻覆住她的手背。
“你……你看到了对吗……”
“别害怕我,别厌恶我……”
“别……别离开我……”
“求求你,求求你,抱抱我吧,抱抱我吧……”
他握过扶桑的手,摁在脸上做出抚摸的姿态,他颤抖地蹭着,在她的手下痛苦喘息。
“疼。”
“我好疼……”
他又开始掉眼泪,扶桑感受到掌心传来温热的湿意。
她俯下身,如他所愿紧紧抱住他,用力到骨节泛白,她的脸庞埋进他的颈窝,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她软声说:“别怕,我在这里。”
她不是虚假的,不是冰冷的。
厚茧被割开口子,涌进去的不是凄厉的寒风,见到的也不是冷漠讥讽的眼神。
扶桑温柔抱住他,重新给予他新生的勇气。
这个拥抱持续很久才结束。
扶桑点亮蜡烛,火光乍然亮起。
顾时安眼睛都快哭瞎了,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一阵火辣辣的疼,他下意识闭上眼。
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等他试探性睁开些眼睛,才发现扶桑放下纱帐,隔绝了明亮的烛光。
他在朦朦胧胧中分辨她的样貌。
“现在,什麽时辰了?”他的嗓音沙哑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