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我告诉你,老子变成厉鬼都不服!老子今晚就是要杀了这骊氏女,让你後悔一辈子。”
“你这狗皇帝,我知道我没活路了……可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当初也是你吩咐我杀了骊皇後的!”
陆鸣冬狠戾的声线响彻寝殿,如恶咒般控诉楚慕的虚僞。
外殿宫婢太监们瑟瑟发抖,刺眠望着楚慕烛光下阴郁的眉目,更是一阵心惊肉跳。
他当初收陆鸣冬这个愣头青做徒弟,就是看中陆鸣冬身上有股子一往无前的胆识,但是现在……
刺眠攥紧拳头,愤然上前踹陆鸣冬一脚,声如闷雷道:“蠢货玩意儿,你疯了不成?还不快点闭嘴!”
“让他继续说下去。”
骊欢打断刺眠的呵斥,细白的手掌包裹在楚慕的掌心。楚慕掌中内力如暖流般源源不绝输进她的身体,她却仍觉得浑身冰寒,冷笑着打量楚慕。
“这位陆先生说的本就是事实啊,皇上,您不敢听下去吗?”
楚慕面色深冷,黑沉沉的眸瞳中激流涌动,半晌不置一词。
胸口的剑伤如遭虫蚁啃食般隐隐作疼,骊欢盯着楚慕眼仁里压抑的痛苦神采,心头却腾起诡异的快慰:“楚慕,你当时说的话都忘记了?”
“当时在宣政殿里,我跪在地上哭着求你放人。你冷冷地冲我笑,说我又笨又呆,整日除了吃喝玩乐什麽都不会,也配让你动心?”
“你说我不配作一国之母,我身上也没有一丁点皇後的样子,若非为了拉拢骊氏一族,你根本就不会娶我……”
骊欢一字一句的复述,楚慕无话可说,她亦窒息般顿住声音。
彼时宣政殿里,楚慕眼底冰刀似的憎恶丶看待蝼蚁般的鄙夷,当真如血淋淋的尖刺反复戳绞她的心肺。
骊欢睁大眼睛看着楚慕,眸光流转,硬生生逼回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嗓眼却不争气地呜咽出声。
她从来不是心境坚硬之人,那些比仇恨更深的委屈埋在心底,一寻到机会就如山洪海潮般倾泻而出。
“初初,我不是故意——”
楚慕僵直地挺着背脊,唇间嗫嚅,神情少有的绝望无措。
骊欢冷笑地扯唇,正欲再刺他两句,不远处的陆鸣冬倏地拾剑而起。
男子断臂溅血如泉,壮硕的黑衣身影急闪而来。剑势皓如游龙,一招越过毫无防备的刺眠,又快又准地刺向凤榻上的她与楚慕。
四方烛火不安地跳跃,骊欢眼神一晃,剑锋似急雨般扫荡袭来,她下意识回握住楚慕的手掌。
楚慕眉宇间有些微的波动,电光火石间与她十指相扣,单手搂紧她的腰将她护到身下……“噗嗤”一声,裹挟厚重内力的一剑就这麽刺穿他的左胸。
“啊哈哈哈,老子值了!老子杀了这个暴君,再不济这狗皇帝也算给老子偿命了!”
陆鸣冬发疯般大笑起来,殿内殿外登时爆炸开来,刺眠与太监宫婢们紧张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骊欢昂脸望着楚慕,亦是怔然不已。
楚慕半张脸笼在黯淡的烛影中,喉结微微滚了滚,如霜似雪的胸襟迅速洇开大片猩红血花。
陆鸣冬奋力抽回长剑时,他才微不可查地闷哼一声,反身夺过陆鸣冬的剑柄,轻轻一划拉,陆鸣冬喉管上血流如注。
骊欢惊得缩起肩膀,就见陆鸣冬身子微微踉跄,眼底狂喜的笑容变作无尽的惊恐恨意,如一堵石墙轰然倒地,再没了声息。
旋即,血腥味儿飘进鼻腔,她侧过脸干呕出声。
“初初,没事了,这人已经死了。”
楚慕见骊欢害怕,安抚地伸手触摸骊欢苍白的面颊。
他的手一贯修长有力,此时却不住颤抖,苍白的指尖虚虚落到骊欢鼻尖时,又似担心骊欢嫌弃他,黯然地收回手後退了两步。
骊欢眼睫颤动,楚慕只哑声一叹,按住胸口汩汩的血水:“对不起,以前都是我不好,我知道自己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在改了。”
“我说过的,绝不让任何人再来伤害你。”
楚慕声音低沉含笑,俊逸的脸庞极快褪去血色,终于支不住倒了下去。
“皇上!”刺眠冲过来接住楚慕,厉声吩咐衆人传唤太医,殿内殿外顿时一阵翻天似的手忙脚乱。
骊欢坐在榻上看着楚慕苍润沉静的睡颜,心头好似剥裂成两半,火辣辣地刺痛。
去年宣政殿里,陆鸣冬一剑刺过来,她也如这般躺在地上。
意识模糊间,浓腥的血水涌出胸口,楚慕搂着她渐渐变凉的身体,暴怒地呵斥侍从们传召太医,四周也是这般匆匆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