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替代谁让你学得不像她
骊彻的病况时好时坏,楚慕已然取血救人,自然不会撒手不管。一整月工夫,心头血每隔三日送一碗入凤鸾宫,硬是将骊彻的小命从鬼门关拽回人间。
“这回你满意了,那孩子昨夜醒了,凤鸾宫恨不得张灯结彩,你那小皇後别提多有多欢心!自家心肝儿宝贝侄子活过来了,灭门仇人也离死期不远了!”
刺眠语气尖刻,焦躁地在楚慕跟前踱来踱去:“下面那群庸医和制毒师我已经杀了过半,他们还是想不出旁的法子!少慕,咱们短期内真炼不出解药,往後你打算怎麽办?继续用自己的血气精元供养那个孩子?”
“让你来饮酒,没兴致便滚,少烦朕。”楚慕侧身倚在古亭竹榻上,修长的指节把玩一只青玉酒盏,嗓音混着烈酒醇香,少有地透出些浑厚慵懒之味。
刺眠双手交抱,冷笑地睨他:“微臣这等俗人哪能有您兴致高,还有空饮酒,心口那寸大地方都快被戳成窟窿了,昆仑至低至贱的血奴都没这麽取血的!”
楚慕凤目微擡,眸底幽光一片。
刺眠自知失言,架不住心头实在急得慌,懒得同他找补,甩了甩衣袖愤然闪出亭子。
三月春深,御花园的合欢树漪漪盛放,花枝一簇压着一簇,四下里粉霞如瀑。偶有清风掠过,片片绒花拂入重檐古亭,映着漏入亭内的轻软日光,在地面铺就一张色泽绚烂的薄毯。
楚慕置身其中,微微昂头望着垂落檐角的一抹花枝,冷酒入喉,腹腔掀起一股辛辣暖意,不禁眯起眼扯唇笑了笑。
他神情有些涣散,体内血气不足,颀长的身形愈显萧条,裹在一袭襟领微敞的霜白滚龙纹锦袍内,露出一片平坦精瘦的胸膛。
胸膛勾连着两道纹理清晰的锁骨,有淡粉绒花拂落其上,触觉微痒,使得他耸了耸肩,苍润的脖颈中喉结轻轻滚动,又是一口冷酒浇肠。
正混混沌沌消磨着时辰,忽有一道轻细的脚步声靠近。
楚慕凤眸微睁,好一会儿才见一名容貌姣好的女子提裙走来,满面绯红,一双清水粼粼的眸子窘迫又好奇地望着他,似哪家贵女在御花园嬉戏迷了路。
“劳烦阁下,可曾瞧见我的侍女?”
女子声音轻灵如烟,又似裹着蜜糖的软糕,娇甜动人。
一双精致的藕荷软缎绣鞋踩进亭内满地绒花,暗绣杏花纹饰的锦裙摇曳生姿,配上捏在手心的一只彩绫金蝶纸鸢,鲜活地像枝头沐浴着阳光含苞待放的豆蔻。
楚慕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片刻,只觉眼熟,懒懒道:“放肆,朕的御花园何时允许外人擅入?”
他这样说,那女子自然明白他的身份,受惊的小鹿般颤了颤眸子,忙瑟缩着脑袋下跪问安:“臣丶臣女不识,求皇上恕罪!”
“今日……今日孙太妃寿辰,臣女依循旧例进宫探视。太妃娘娘说丶说她想用些佛手酥,臣女便出宫来取,一时贪恋途中景致误闯此地,不想竟冲撞了圣驾……求丶求皇上宽恕!”
後宫殿宇林立,除却骊欢,住着不少先帝的妃嫔。
这群在先帝那位毒後手里侥幸存活的妃嫔,一齐升作太妃後,便被楚慕挪到一隅清闲偏僻之所。依照皇室祖制,寿诞之日可传召母家亲眷入宫叙话,算是她们後半辈子孤寡生命中的一点慰藉。
楚慕眉峰微挑,正眼打量伏地的妙龄女子,饶有趣味道:“孙太妃?你爹是延山城太守孙筎谦?”
“回丶回皇上,正是家父!”
女子壮起胆子回视楚慕,檀唇轻抿,细若嫩瓷的面颊犹带着些惶恐,小手却不听话地绞弄着纸鸢一角的流苏带子。
闲不下来的小动作丶紧张时嗫喏的语气丶看他时波光潋滟的水杏眸儿……满身勾人却不自知的气息,当真像极了过往的骊欢。
“你过来,陪朕说说话。”
楚慕朝女子伸出酒盏,眼尾染着微醺的薄红,声线恰如晚暮风钟鼓荡开圈圈回声,无端地沙哑蛊惑。
女子眼波流转,迷迷糊糊搁下纸鸢,上前接过青玉酒盏,不甚熟稔地斟了杯酒双手奉到楚慕跟前:“皇上请用。”
说着,她别过脸低咳一声,似被辛辣的酒香呛到呼吸,一时忘了规矩,掩唇低劝道:“这酒闻着烈性忒大!皇上日理万机,该保重龙体,少饮些烈酒才是。”
楚慕一饮而尽,摩挲着酒盏上温润的缠枝莲纹,哂笑道:“真是个不孝女,你该劝朕多喝些才是,喝糊涂了,惩治你爹的手段说不准能放轻些。”
浅浅淡淡的旖旎气息霎时变味,女子面色僵滞,一双乌眸无辜又惊惶地盯着楚慕。
楚慕擡手捏住女子精致细腻的下巴颏儿,凤目微阖,日前费了他一番心神的塞北雪灾丶及胡人越境掳掠粮草之事浮上脑海。
当时延山城以北闹得惊天动地,数千流民无家可归;孙筎谦身为延山城太守,未尽监察之责,还敢茍同北边那群高官蠢将掩瞒灾情,他自然不能轻纵。
楚慕展臂一捞,将女子锢进怀中翻身一压,擡手捂住女子逸出嗓眼儿的惊呼声,轻蔑笑道:“你爹快被问斩了,朕若杀他,你能宽恕朕的罪行麽?你可愿嫁给自己的杀父仇人,还是……本就是你爹授意你来勾引朕?”
女子眼睫颤抖不止,面上神情几经变幻,索性拨开楚慕的手掌,软声认下来意:“皇上没有罪行,您为国为民,所做的一切都是理之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