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却道,“娘,天气炎热,要不要去避暑山庄?正好也快到了娘的寿辰了,叫了阿弟过来,我也许久没见过他了。”
按道理林纪靠着太子哥哥,一辈子也是吃穿不愁了,只等着以後继承了周王的爵位,做个一辈子闲散王爷就是。
但是他从小就喜欢读书,更是十分的刻苦,一开始王妃也十分的严苛,想着长子继承家业,次子自然是要靠自己,不好好读书怎麽行?但是等着林泊之被接回宫里,她也就不再催着林纪了,但是偏偏林纪自己喜欢,这让王妃很是无奈,再後来,林纪就拜在了当世鸿儒韩旬的名下,成了他的关门弟子。
这几年一直都跟在师父身边读书,也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
去年过年的时候因为师父韩旬身子不适,林纪就没有回来,说要给师父伺疾,周王妃也无可奈何,只是心里总是有些埋怨的,正是她的心头肉,如何不想?
周王妃听了十分的欢喜,果然又忘记了刚才催促太子去赏花宴的事情,只道,“这倒是好主意,你弟弟这次不会又推拒了吧?”
太子听了难得露出笑脸,说道,“母亲放心,要是阿弟还不肯来,我只直接下了旨意就是。”
周王妃听了大笑,只是很快就止住笑容,叹了一口气说道,“倒也不必如此,也不能只顾我高兴,耽误了你弟弟的课业不是?他喜欢就随他去吧。”话虽然如此,但是满目的思念,太子自然看在眼里。
林纪要比太子小了一轮不止,俗话说长兄如父,更何况周王早就不在了,在太子眼里,林纪既是弟弟也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自然也是十分的挂念,如此心里打定主意要让他回来。
周王妃是不大管事的,虽然想要让太子纳妾,但是太子三番五次的推脱,倒也就不再追问了。
太子从周王妃屋里出来,那阳光直接晒到了脸上,丫鬟文茹赶忙叫侍从拿了华盖过来,遮住了日光。
谋士章平坐立不安的在屋内踱步,一直盯着外面的动静,虽然早就得知了消息,但是没见到太子之前,还是有些不放心。
等着他喝了一整壶的茶水,终于看到太子林泊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太子进了屋里,舒服的靠在了垫着烫金福字纹的锦缎迎枕上,神色松快的说道,“先生也是听到消息了吧?”
章平起身,给太子做鞠,郑重的说道,“殿下真是料事如神呀。”
太子却摇头,说道,“其实陛下早就下定了决心了。”
皇帝只是没办法下狠心而已,他做的也就是推波助澜,折断了皇帝最後的一点念想,章平亲自给太子沏茶,太子接了,抿了一口,放在黑漆描金云纹的长几上,说道,“如今祸患已除,先生只管大展手脚就是了。”
章平是个何等城府之人,但是这会儿听了这话,只觉得心中热血沸腾了起来,再也掩饰不住心情,满脸的笑容,作为一个读书人,忠心报国,在仕途建树,留名青史,正是梦想。
虽然事情已经结束了,却还有许多後续的事情,自然要章平去办,太子细细的交代了起来,少不得要说起在宫里的过程,等着章平听完姜瑜的行事,忍不住说道,“那姜氏也是个聪慧的……”
章平说完就去看太子但是神色,果然见他脸色沉沉的不再说话了。
***
姜瑜回到了家中,一下子要照顾三个人,忙的跟陀螺一般,也是抽不开身,不过皇帝恩典,居然派了御医过来,等着诊脉开药,只说补一补就行了,倒也没有伤到根基,这让姜瑜松了一口气。
要说这几个人是谁最虚弱,正是杜德,回到家中就直接晕了过去,好在有太医在,施针诊脉,倒虚惊一场。
杜颢玉比想象中的要健壮,大抵和他练武有关。
姜瑜安置完了两个弟弟这才回到了房里去看杜颢玉,见他靠在缠枝柳纹的水红色杭绸枕头上,正闭着眼睛睡觉,脸色要比之前好了一些,但也就好了一些而已,姜瑜看着心疼,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想要给他打扇子,结果就看到杜颢玉睁开了眼睛。
杜颢玉的眼睛狭长有神,特别是盯着你看的时候,有种被人蛊惑住的魅力来,他对着姜瑜说道,“可算是知道还有个夫君是不是?”
姜瑜原本还要心疼的哭,听了这话一下子就笑出声来,说道,“说的什麽话?”随後坐在床沿上,拿了一块沾了温水的巾子给他轻轻的擦脸,“昨天在宫外看到表哥,我差点就没忍住,当真是心如刀割。”
杜颢玉叹气,握住了姜瑜的手,说道,“都过去了。”
两个人久久没有说话,只觉得这一刻来的分外难得,心中安稳而踏实。
杜颢玉问起宫中的事情来,姜瑜说道,“我就做了个咸宁口味的桂花糕,果然触动了陛下。”
“这是为何?”
姜瑜擡头来,望着窗外的梧桐树,这会儿天快黑了,夕阳西下,整棵树都被红色的习惯隆重,就像是那一年,还是周王世子的林泊之,坐在窗下跟她讲这件事的时候一般。
“当初太子殿下跟我说过,陛下在咸宁的时候得了不少赵棣的帮助,还曾经说过,如此贤臣,当世难得。”
杜颢玉马上就明白了,吃到了咸宁的桂花糕让皇帝想起了这句话,曾经的贤臣如今变成了权势滔天的权臣,骄横跋扈,何等的讽刺?
至于想要招姜瑜入宫吃菜是假,想看看她的为人才是真,所以等着看到姜瑜,居然是这般行事有度,良善无辜之人,自然是终于断掉了最後的念想。
只是让他吃惊的是另外一件是,“太子连这种事也对你讲过?”
姜瑜看着杜颢玉的目光,坦然的说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杜颢玉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