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葭回过神来,看向她,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多谢练儿姑娘救命之恩。”
“你也是,这麽冷的天走山路也不小心些,是为了采草药救命吧。”练儿迈着步子走过来,抓起她的手腕搭脉,眉头紧锁。
黄葭望着练儿,只见她穿了一身宝蓝色罩衫,头上橙红色流苏,面色红润,带着浅浅的笑,好似开在山间的凤仙花。
她微微慌神,却不知该怎麽回话。
练儿放下她的手腕,吐出一口浊气,“好了,再养个十天半个月就没事了,但你刚刚受寒,这几日要格外小心。”
黄葭一怔,擡起手,有些不敢相信,“没事了?是我身上的毒,还是……”
练儿笑了笑,“你这毒本不难解的,只是寒症厉害些。”
黄葭有些诧异地看向她,当日那个给她看诊的大夫,已是杭州城里的名医了,只说这馀毒解不了,还会折寿。
这练儿姑娘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高明的医术。
练儿看出她脸上的诧异,干笑了几声,“我惯会这些解毒的方剂,与寻常的大夫不同,你莫见怪。”
黄葭刚想谢过,只听得舱外响起扣门声。
练儿转头朝外,喊了一句,“爹,人醒了!”
日光还有,雨却潇潇飒飒地下起来。
船上的烟篷漏下水,朦胧一片。
黄葭穿上了一身练儿的鹅黄色长衫,走出船舱,哗啦啦的水声拉扯着耳朵。
船头支起了一个小竹篷,篷下摆着木几,和三四把交椅。
冷风吹起木几上的火炉,酒香自炉中飘出,一身湖蓝色半袖氅衣随风吹起。
黄葭觉得有些眼熟,“船主?”
船主回过头来,不由展颜,“黄姑娘,别来无……”
瞥见她苍白的病容,他轻咳一声,“许久不见。”
黄葭走到篷下,练儿拿着一件长裘出来,给坐在风口的船主披上,“爹,你也小心些吧。”
“我好得很。”船主呵斥了自家闺女一声,脸上却露出笑容。
黄葭只看着他二人相处间流动的温情,不由地想起祖父,一时有些怅然。
船主看向她,语气温和,“我们卸货换船折腾了一些时日,真没想到黄姑娘尚在杭州,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黄葭笑了笑,“是遇上一些麻烦,耽搁了。”
“那正好。”练儿倒了两盏酒,忽然开口,“先前亏了你帮忙,要不然这些货还困在浙江呢,大後日我们便要走了,何不一起?”
船主也转头看向黄葭,目光中透着询问。
黄葭微微蹙眉,“只是这儿的货是运去福建,我是打算北上。”
练儿笑了笑,“没事,我们这儿有两趟船,一趟回丹阳,一趟下福建,届时你便同我一块儿先回丹阳。”
“所言有理。”
船主拿起一盏酒,一饮而尽,又转头看向黄葭,“不知黄姑娘意下如何?”
练儿递过来一盏酒,滚烫的酒水上,白气缭绕。
黄葭接过,望着那暗沉的杯底,目光变得迟缓。
耳边,风呼啸而过,水声淅淅沥沥,轻舟向前走,雨还在下,她抿了一口酒,似乎有些犹豫。
在黄葭沉默的间隙,练儿转过头,与船主对视一眼。
两道目光交汇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