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望着她的身影,不由伸手去扶,却见她摇了摇头,脸色苍白,步履蹒跚地向前丶进屋。
他叹了一口气。
为了不惊扰医家,病这麽重还要坚持自个儿出门看大夫,心地也忒好了。
医馆内
一灯荧荧,照亮了一方榆木桌案,也照出郎中脸上蜿蜒的皱纹。
“姑娘的寒疾是什麽时候得的?”听到脚步声,郎中缓缓放下医案,一转头,只觉眼前寒光一闪。
一柄短刀已经悬在了他的脖颈上。
那郎中瞳孔一缩,望着她,嘴唇不由颤抖,“姑丶姑娘……”
“大夫莫慌。”黄葭目光冷冽,面上却带着笑容,食指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郎中靠着椅背,不敢出声也不敢动。
黄葭面容平静,“大夫,您家医馆沿河而建,可有後门?後门在哪里?”
“有有有……”他猛地点头,伸手指着,“在那边,我带姑娘过去。”
大风渐息,今夜无雪。
过了一个时辰,长舟航行于幽幽河道间,四面万籁俱寂,惟有渔火漾漾。
黄葭卧在船头,眼前飘过越来越浓的雾气。
这雾气中夹杂着温热的湿气,想来就是舆图中所画的谷中温泉。
终于到了。
四围山色空蒙,一点点映入眼底,因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比之当日探路时所见,大为不同。
但福建多山,黄葭自小在山间长大,认山涧河道轻车熟路。
她不会走错。
漂过重重暖雾,青黑的山体渐渐隐现,谷中的粼粼波光已经分明。
黄葭起身,提起身边一盏灯笼,照着前方的路。
进入谷口,“滴答滴答”的泉水声不绝于耳,像是从身後的谷口传来,又像是四面八方齐齐响动。
她坐了下来,湿热的雾气渐渐聚拢,覆在她冰冷的脸庞上,有灼烧的感觉,她的脸颊滚烫。
这个温暖的山谷,俨然是严冬里的世外桃源。
黄葭看着,忽觉恍惚,一种陌生的不安攀升到心头。她提起灯,悬在水面上,见水纹漾起金黄的火光,像是铺就了一个深秋的老叶,平静淡然。
她看了一眼,吐出一口浊气,然後,像散尽了全身力气一般,靠在船头的木几旁。
暖意缭绕,浮光跃金。
她刚有了困意,却见远处深深白雾中好似浮出了一个黑影。
一首山歌忽然荡在耳边,与周遭的“滴答”声,相应成调。
唱词是一对男女在商议婚期。
听来丶很是熟悉。
“黄姑娘,可还记得老夫?”浓雾中,一道声音向她传来。
黄葭想起了当日那位艄公,但来的人却不是艄公。
雾气渐散,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是船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