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本是打算来看看焦郁娘,破案後她上缴了五千两白银,而後赎出大牢,应当已经回来。
擡起头,却见今日青山居大门紧闭,窗户里头一片漆黑,不像有人在。
她沉下一口气,改道往船厂那边走。
浙江船厂的屋檐建得高大,遮天蔽日,在这样的天气里,雨珠散落一地,更是昏暗无比。
黄葭刚过大门,就看见一位书办跑出来。
见了她,书办猛地驻足,气喘吁吁,“黄督工,何工首正要找你。”
黄葭面不改色,淡定地向前走。
虽不知道是什麽事情,但何埙找她,能有什麽好事?
她举步入庭,东西南北灯火通明,四下刨木头的声音此起彼伏。
黄葭目光一凝,有些诧异,依照工期,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往各个木板衔接处填料了,怎麽还有人在刨木头?
她脚步一顿,放心不下,转身往回走。
书办急急跟上,“黄督工,您这是要去做什麽呀!”
黄葭推门而入。
屋中一道道目光投向她。
底舱分成头丶身丶尾,摆在一张张连成片的朱色方桌上,像是大船覆盖了海上一抹残阳。
底舱巨大的影子投下来,将衆人置身于黑暗之中。
桌下丶墙边摆着格式样的木板,堆叠成几座小山,幽幽烛火照来,映出脚底一座座巍峨丘岳。
打眼一瞧便知,是要在原本的底舱上面再加一层,把整艘船加高。
黄葭面色铁青,看着被架起的底舱,明知故问:“这是做什麽?”
船工们面面相觑,却都缩着手,不答话。
黄葭面无表情,“谁让你们往上加船板的?”
回答她的,依旧是沉默。
身後,书办已经忍不住扯她的袖子催她走,黄葭却立在那里,岿然不动像是一座石像。
衆人也看出了她的意思,这是非要把他们的话逼出来。
“是何工首让干的。”一片黑影之後,有人出声。
黄葭得了答案,没有多言,沉下一口气转身便走。
书办赶忙跟上。
雨下得天昏地暗。
二门後,堂屋里掌着灯火,灯影恍惚。
“黄督工终于有闲情回来了。”掀起门帐,就是何埙的声音。
烛火幽幽,将堂下地上三道黑影拉得很长很长。
康元礼坐在“登堂入室”的匾额下,手里捧着一碗碧涧明月茶。
他深知,虽然此刻坐在主座上的人是他,但他跟即将安排下去的事压根儿没有关系,也做不了主,所以一言不发。
何埙坐在靠康工首左手边的第一位,黄葭的茶水就摆在康工首右手边的第一位。
黄葭站在门帐前,书办从後面跟上来,将茶水一应供好,却见她还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