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都是废物!”赵世卿目眦欲裂,抄起眼前的砚台,直直向他砸去。
衙差赶忙蹲下,砚台摔在了门槛上,“砰”的一声,碎成两半。
“你还敢躲!”
赵世卿气不打一处来,跺着脚步朝那个衙差走去。
一边的师爷急忙把他拦住,“钦差大人,你打他也于事无补啊,眼下最要紧的是将案子结了,把官船修缮好,还有匪寇那里的几百号人,那麽多张嘴,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待在浙江吧,杭州可养不了这麽多人。”
赵世卿深吸几口气,脸色变了又变。
过了半晌,他肩膀一松,怔怔地走回主座上。
赵世卿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败败火,“那你说该怎麽办?”
师爷面上带笑,“等把船修好,您就当着城中百姓的面,把这些人送上船安顿,大家夥知道有您这般的青天大老爷,还不一传十丶十传百?”
赵世卿微微一怔。
师爷低着头,见他的目光有所松动,接着道:“等到您老美名一传,这点芝麻大小的事也不会有人放在心上的。”
赵世卿深深望了他一眼,目光呆滞,低头看着杯盏中的沉底的茶叶,脸上浮出若有若无的笑。
文过饰非,眼下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
晨起,雪後寒气刺骨。
门除积雪未扫,臬司衙门的大门下几乎不能落脚。
今天是杨育宽出狱的日子,部院的马车早已等候在大门外。
杨育宽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颤巍巍地走出来,擡起头,只见天际黑云叠叠。
长随站在雪中,打着伞,见他出来,快步上前扶住。
杨育宽身上虚汗淋漓,面色通红,像是还有高热。经历了这一遭,他的身子大抵是回不到从前了。
长随见状,即刻将他扶上马车。
寒风飒飒,从衣袍钻入胸口,杨育宽一路上咳嗽不止。
长随坐在一边,也听得心中难受,到了官驿,忙请大夫把了脉。
大夫上了年纪,经验老道,一手把脉,一手拈须。
号脉之後,他面色凝重,长叹了一口气,“此火痰凝结胃脘,所虑气闭,不能用吐下之法,惟有化痰。”
就这样,杨育宽连服了几日的药,在床静心养病。
一日夜半,他喉咙苦得发涩,便下了床。
看见门外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不由地诧异,这看守的士卒都去了哪里?
楼下庭中,竹影斑驳。
南北厢房都黑了灯,夜风刺骨地嚎叫,吹得他的脸冰凉得像要结霜。
杨育宽却觉得清醒了许多,眼眸都变得明亮起来。
往後院走,竹林摇曳,四下一片漆黑,还有积雪,他提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步履蹒跚。
走到西北假山一角,远处忽然闪过几点微光。
——那是……竈房。
杨育宽推门而入,烛火晃动,满室昏黄。
只见南墙边一个黑影晃动。
他仔细看了一会儿,好似一个人影猫着腰,窝在竈台後面。
杨育宽登时一愣,试探性地开口:“黄姑娘?”
那个黑影忽然一耸。
杨育宽一怔,“还真是你……”
他提着灯笼,小步走近,“你在这儿做什麽?”
黄葭放下手里的馒头,从黑影里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