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环在暗淡的烛火下熠熠闪光。
张璜看向她,眼眸中带着淡淡的敬服。
黄葭摩挲着铳管,“年代久远了,加固的铳管材料堆在库中却无人识得,我昨日融这上面的一些比对,已经找出来了,只是完工尚需一两日。”
张璜一愣,鼻尖有些酸涩,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
黄葭看向他,目光炯炯,“这只是一件事,粮食的事我会再想办法。”
张璜叹了一口气,拱手道:“拜托了。”
…
大雨淅沥沥落下。
黄葭坐在江堤上,立起切木料的长刀,在熹微的天光中看着新磨出的利刃。
带着尘土的浑水从刀身上缓缓流下,仍掩不住其凄冷的铁光。
黄葭满意地扫了一眼,拿起一块干布擦净了刃口,以手指轻轻试刀锋。
风呼呼吹过,刀吟声清脆。
与周围那水车滚动的声音构成一曲恢弘的曲调。
她站了起来,看向河口那潺潺的水流,此地水涨奇快,直至今日,水方才落下了半尺。
远远望去,黑压压的车筒连成了一道“天堑”,高高伫立着。
大雨冰冷地打在地上,碎成一滩泥污。
黄葭背着匣子从岸边走上大坝。
将车筒的顶盖揭开,向里侧看,果然,经过一日的运转,加固的一层料上已经有了磨损和细纹。
“掌事……”
一个轻轻的声音响起,黄葭微微一怔,转过头。
邱萍一身翠色衣衫,在雨中像是浸润了水色,在暗淡的天光下也是光彩逼人。
黄葭笑着看向她,又低头摩挲着车筒内壁,“你怎麽来了,这几日清江浦还好麽?”
邱萍撑着伞,脸上带笑,“大夥都好,这几日还涨了工钱。”
她声音清脆,像是一丝丝冷雨掉落在人的心上。
黄葭猛地一怔——
“部院倒是想发钱,可库银亏空,发也发不齐全,一发下去清江浦就会说部院赖账,可若是一分不给,还能用银钱未到库搪塞过去。”
李约之前那番说辞,摆明一时半会儿是拿不出钱粮,那如今清江浦的钱又是哪里来的?
冷风吹得她发丝散乱,连带着心绪也有些慌乱。
邱萍将伞微微倾斜向她那一侧,有些踌躇着开口:“掌事,之前那件事,我总觉得有些对不住你,这回正好我涨了工钱,想请你下馆子。”
她声音干净又柔和,低头看着黄葭,却见她的手搭在水车上,像是陷入了沉思。
半晌,她终于回过神来,“再过几日吧,河口的事多,等闲下来再说。”
邱萍“嗯”了一声,转头正看见那周围的水车轰轰地卷起浪头。
白浪翻飞,大坝前面,河口的水位已经降下,皮筏在悠悠的水声中静静躺在水上。
河工站在岸边和水上裸出的一片芦苇荡上,拉着绳子,推着那粮向前走。
细雨绵绵,山林仿佛都沉寂在这一片水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