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密谋打从杭州回来,她的脾气似乎越来……
江北船帮,又称江北十三舵,做药材生意起家。
嘉靖二十三年春,痘毒流行,死者十有八九,邵方带同乡一行人坐船北上丶倒卖药材,本意是想发一笔小财,谁料那年秋末,北方遇上大旱,京师鼠疫频发,药价疯长,邵方一行人借运河船运之便,兜售药材,赚得白银几十万两。
如此暴利,同乡多已见好就收,而邵方并不满足于此,为在运河枢纽上真正立足,他用赚得钱财结交权贵,垄断里运河之上的商船运输长达七年。
自此,江北船帮初具雏形。
也许是早些年过于顺风顺水的扩张和掠夺,船帮生意对于运河依赖度极高,于是,到了嘉靖末运河瘀阻丶洪灾频发的情形下,船帮的经营面临了史无前例的打击。
如今的邵方一心想将船帮生意的重心南移,迁移到闽广一带,改河运为海运。
这不失为一种出路,但这一改易,引起了十三舵内部的不满,帮衆大多安土重迁,不愿离开故土。
是否放弃对江北的经营,业已成为江北十三舵当下最大争端。
黄葭并不是头一回参与十三舵集议,这两个多月来,她已经来过七八回,她来的目的只有两个,一为商讨刺杀江忠茂,二为策划营救祝魁。
也只有这两件事上,她这个初来乍到的总舵主才能够说得上话。
掠过廊外“是乃仁术”的匾额,储药堂内已人声鼎沸。
黄葭沉下一口气,穿过三道漆素木屏风,终于进了堂屋,堂内风声“呼啦啦”地响,南北灯挂椅上已坐了一片人。
衆人见她进来,蓦地交换了眼神。
席舵主穿一身仙鹤云纹紫色织锦袍,威风凛凛,坐在北面第一位。
见着黄葭,他不咸不淡地开口:“总舵主总算来了。”
黄葭听出了他话音里的戏谑,在中堂的圈椅落座,喝了一口茶,像没事人一般擡头,“诸位谈到哪儿了?”
席舵主笑了笑,“其实也用不着劳动您,都安排妥了。”
言外之意,你来与不来,都不重要。
黄葭轻轻一笑,面上不显怒色,“那还是谈救人的事吧。”
说起此事,四面静谧下来,只馀香料焚烧的细碎声。
她喝了一口茶,环顾四周,最後看向席舵主。
席舵主已经不说话了。
在救祝魁这件事上,他并不反对黄葭“指手画脚”。
黄葭对此事的拖延态度,其实很合他的心意。
席舵主与祝魁早有旧怨,本就想寻衅将其扳倒,当日在山谷中,他提议让祝魁断後,就是存了置之死地的心思。无奈祝魁在帮衆中颇有声望,如今其人身在狱中,江北十三舵大半的人都嚷嚷着要劫狱。
暮雨冲刷过南北窗台,堂内沉寂下来。
感受到这份宁静,黄葭缓缓开口,“段枝。”
段枝应声站了起来,走向那道屏风。
席舵主心下惘然,看向黄葭的目光透着审视。
段枝身为祝魁亲信,在祝魁被捕後,暂代了泗阳舵主一职,说他是船帮中对于营救祝魁最上心的人,毫不过分,黄葭请他来议此事,难道是突然又打算救人了?
段枝从袖中取出一个卷轴,挂在乌木屏风上,缓缓展开,“诸位请看。”
水网密布,山丘竦峙,山体平原高下之势清晰可见。
衆人一看便知,这是淮安府的舆图,舆图上,已有人用朱笔圈出了几个位置。
段枝娓娓道来:“当日祝舵主被关进淮安府衙大狱,大狱守备森严,各分舵弟子不得接近,只能时刻在四处盯梢,据清河分舵呈报,十天前,祝舵主被挪去了洪泽湖东北方位的乌头镇一带,具体去向不明,我等仔细排查,发觉乌头镇西面与清河相接之处,确有一座牢狱,是座水牢,昔年用于看押死刑犯,守卫不足百人。”
不足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