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同您老打一个赌,若我能够说动这几位御史,您老就帮我办一件事。”
船主挑了挑眉,倒有几分兴趣。
她放好网,看向他,“这件事于您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黄葭走过来,凝望着他,声音不经意地压低,像是在说什麽鲜为人知的秘辛,“如今各地遍布商帮,您能一路南下沿途差旅无碍,也是受商帮的人庇护吧。”
船主笑而不语。
黄葭面上带笑,抱着褐色包袱坐了下来,“等船到了钱塘,晚辈想请您递一个消息给商帮的人。”
船主瞥了她一眼,等商船到了杭州,他也是要去向当地的走水路的商人打招呼的,这倒的确是举手之劳。
他擡起头,“那你若是输了呢?”
黄葭笑意不减,眼眸中盛满了狡黠,“我若输了,便将你这船翻修一番。”
船主微微蹙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翻修?”
他这船好端端的,有什麽好修的?
黄葭眼眸微深,“修作漕船,您看如何?”
话音一落,船主握着烤鱼树叉的手猛地顿住,目光不禁望向她。
民船若按官制来造,商队过闸就多出许多便利,如今闸官多玩忽职守,他只要跟在官船後头便可轻易蒙混过关,省去不少工夫。
只是这来历不明的过路人,当真有这样的本事?
想到这里,他擡起头,黄葭正直直看着他,面上带笑,笑中平添几分雍容的气度。
船主思忖了片刻。
须臾,他仰头大笑,袖袍一扬。
“好,就这麽办。”
黄葭有些诧异地看向他,没想到他答应得这样痛快。
晚来雪密,风稍住。
黄葭手拿罗盘,擡头看天,“伏日行船,最忌乌云接日。腊天起旱,须防黑雾漫天。多难多危,自满自盈常露白。”
船主听着这首耳熟能详的过船老调,脸上浮出一丝忧虑。她坐到船主对面,“看来明日不是好日头。”
“呼——呼——”
夜半风声大作,一衆船只纷纷收帆,停靠闸前。
烛火晃动,满室昏黄。
中舱内安静异常。
赵世卿摊开一方宣纸,正聚精会神地写着字。
他提笔落墨,一手字写得端方清秀,教人赏心悦目,正是一水的“馆阁体”——
夫军与民均为王臣,一铢一粒皆皇上所颁赐而飨之者也。
漕卒未啓行,何妨船户之先行也,漕艘未过闸何妨民艘之先过也,或先或後听其自便。
以不违期为要,如此则五六月风波之险既不能及,而十一二月守冻之费亦可少省庶乎。
都察院监察御史赵历敬上。
——
赵世卿将笔搁在一边的景泰蓝瓷笔架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看着刚写完的奏疏,他抿了一口茶,神色颇有几分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