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一切都晚了……
林父晕得有些坐不住,消瘦到没几两肉的身子一个劲要往地上栽。
他死死撑着,上半身却还是在往下打滑,喉管里满是恶心想吐的臭水。
这个房子,他给晓杰买的房子……
李芳说是以後会留给晓杰,可未来又怎麽能说得准。
肖晓君,肖晓雪,他们是她孩子,都有分到房子的可能。
再者说,要是他不在了,李芳肯定不会给他守,她最不安分,要是又找了个老头结婚,岂不是那男人还要住进来分他儿子的房子……
这怎麽能行!
林父的双目里一片鲜红,脑海中闪过太多的片段。
已经难受到了这地步,他不找药吃,不叫人救助,甚至还在胡思乱想,预想许多未来的还没有发生的事,每一件都叫他气呕得几乎要目眦欲裂。
更可怕的是,事情发展到现在,所有的转折总给他一种曾经经历过的既视感。
这样的事情曾发生过,究竟是什麽时候?
当糜烂腥臭的红色黏腻呕吐物终于从林父的口中喷溅出来之时,他终于记起来了。
那一年,西乡市医院的病床前,他站着,香林的母亲躺着,他听她跟他说,让他带着她一起去把房本改成他们香林的名儿。
那时他是怎麽说的?
林父有些记不清了,直到整个人从椅子上摔向毛刺拉祜的冰凉水泥地板时,他才恍然间想起。
啊,那时的他什麽也没说。
不说话,就代表了不同意。
是的,他不肯。
他一个外地来的赘婿,哪怕住在妻家的房子里,也依旧会感到不安,没有归属感。
别人有,都不如自己有。
所以当拿到钱家老宅子百分之三十的份额时,他高兴极了,心想以後这不光是他的家,也是他的房子,没有谁可以赶他走。
而当钱香林母亲病中同他商议要把房子转给女儿香林的时候,他表面故作迟疑,心底想的实则全是他自己。
房子全给了女儿,要是她长大後不孝顺,不给他养老,甚至还要把他赶出去,那他该怎麽办?
他不应该给女儿,他得自己留着。
早在那时,他就已经做好了一切打算,等他老了,会把房子留给女儿的。
那间老房子现在不正是已经到她名下了吗?
虽然是钱香林花大价钱从他手里把份额买回去的……
那麽他的儿子,以後究竟要花多少钱才能从李芳的手里买回那些被她占走的份额?
林父趴在地上,贴近冰冷地皮的眼皮不会眨了,睁着的瞳仁也开始放大变冷。
李芳问他到底为什麽那麽着急,偏要她现在就把房子份额过给他们的儿子。
还能是为什麽?
他曾做过那样的恶人,尝到恶事所带来的甜头,自然也是怕自己的儿子会不幸遭遇到此种类似的事情。
他极力想帮儿子扫除障碍,把房子完完整整过到他儿名下,但终究还是来不及了……
十多年前,从林父手里射出的那支沾满毒液的箭,如今又回射到了他的身上。
他会後悔吗?
会不会觉得这是报应?
还是认为这只是时运不济,时间没有给他留机会?
谁也不知道,没有人关心,哪怕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