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林父接的时候,钱香林通常都要等。
她就那样乖巧地待在少年宫的门口等待,偶尔会有认识的朋友陪她一起,但更多的时候只她一个人。
很乖,模样也漂亮。
那一片,想认识她的男孩子不少。
可有少年宫的门卫大爷牢牢把着大门,稍离近些都会被驱赶,谁都接近不了,也包括他。
就这样过了两年,渐渐地突然再没人来接送她,她开始自己来,自己回去。
有男孩趁她落单的时候上前嬉笑骚扰,肖晓君碰见几次,背後替她出手教训警告过,後来怕她再出什麽事,便远远地跟一段路,直到她安全走进少年宫,或是坐上回家的公共汽车。
不过这段时期很短,因为很快就有了新的男人一次不落地来送她接她,那就是赵沉。
肖晓君不能跟了,只好远远看着。
正如现在,他站在盥洗室的门口,默默地看着她。
而令肖晓君实在没想到的是,钱香林却主动把他拉了进去,还搅了把湿毛巾给他擦脸上的血渍。
“低头呀。”钱香林踮着脚,不断擦拭他面上的血。
她心里着急,下手的力道却很轻,怕扯裂了肖晓君额头上的伤口,再哗哗往下流血,好让他拿着这骇人的伤去告她的状。
至于不久前对方还帮她遮掩的事,钱香林早已忽略了过去。
肖晓君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他低着头,乖觉地任她所为。
好不容易把血擦得七七八八,他额顶只留一个黑乎乎的血洞,还是很扎眼。
钱香林思忖着,跑回自己的房间,当然眼下已经成了肖晓雪的房间里,从床头柜的抽屉内摸出一张创口贴,再给肖晓君贴了上去。
伤处不见了,这伤就算是处理完了。
“好了。”
钱香林难得露出一点笑,她不愿意再多待,抱起木盒子就准备离开。
但是刚想转身,就又被肖晓君拦了下来。
“你等等。”他这样说着,提步去了上边的阁楼。
钱香林本来是不想等的,可肖晓君回来得太快,手里还拿了一叠用报纸包起来的东西,塞递进她手里:“拿着。”
“什麽啊?”
钱香林微蹙了蹙眉,掀开报纸的一角一看,里面是叠放整齐的纸钞,看厚度摸约能有几千。
她小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你什麽意思啊?”
肖晓君低着声嗓,眨也不眨地看她:“你拿着用。”
他以为钱香林是没钱花才会回来。
想也知道,赵沉去了北京,现在不在西乡,她独自在外的日子不好过,再说马上高考完就要去上大学,哪里都是要用钱的地方。
“我不要,我才不要你的钱!”钱香林说着合起报纸边沿,就要把钱丢还给肖晓君。
却被肖晓君一句话打断所有动作:“这是你爸给我的见面钱。”
钱香林闻言,定定地擡头看了他一会儿,内心感到既愤懑又不悦,甚至还有点委屈。
她分外粗鲁地将报纸包着的钱放在木盒底下,连盒一起紧捏着,忿忿道:“我爸的那都是我的,凭什麽要便宜你们!”
钱香林把钱带走了。
看她收下,最愉快的莫过于肖晓君。
事实上,那些钱里属于林父给的只有区区五百块,剩下的都是他自己攒的,留给钱香林用,他再心甘情愿不过。
可是谁也没想到,从那一天起,她就不见了。
他从北京学完医科回来,先是实习,之後又开了自己的牙科诊所,长年忙到脚不沾地,却依然会在心里留一个地方给她,每年也会回西郊镇上看看。
看看她有没有回来,看看她有没有跟家里联系。
肖晓君知道,其实赵沉也是这样。
他们从没有割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