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和嗤笑一声,没有理他,转而对曹臻道:“叫他们撤,不然宰了你。”
曹臻心知一时不慎,没有查探清楚,轻信了吴七所言,此时大势已去,叹了口气道:“王统领,陛下已醒了,这里没什麽事了,叫弟兄们都散了吧。”
“慢着!”吴七大声喝道。
“吴公公,你要做什麽?”姜宝瓷有种不好的预感。
吴七看到她,点头了然道:“原来是你这个小宫女耍诈,不过没关系,今晚这个雨夜,谁也别想活着出去。”他又看向曹臻,“师父,对不住了,不过您放心,您未完成的大业,就让徒儿我来继续吧。”
说罢他转身对王伯卿道:“王统领,如今陛下已经知晓咱们的密谋,即便今日退了兵,恐怕陛下也不会放过你我,倒不如放手一搏,也许还有机会,你说呢?”
“这……”王伯卿犹豫地看向曹臻。
“吴七,你竟连本座的性命都不顾了麽?好啊,枉我对你苦心栽培,谁知,竟养了个白眼狼。”曹臻指着吴七的鼻子怒骂道。
吴七正要回话,就见陈衡带着几个阁臣从东暖阁纳头出来,手中捧着一匹黄绢,边走边道:“曹掌印,圣旨拟好了,您看……”
待走近了,陈衡才看清曹臻脖子上架着的匕首,不由一怔。
吴七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上前劈手夺过圣旨,对王伯卿道:“王统领,你还犹豫个什麽,如今圣旨在手,只要杀了这几个碍事的人,局势便掌控在你我手中,外面谁也不知道其中的秘辛。”
王伯卿闻言,下定决心,“呛啷”一声拔出腰间配剑,下令道:“兄弟们,成王败寇,在此一举,想要建功立业的,给我上。”
说罢一马当先就要往殿里冲,他属下的侍卫们也纷纷拔剑出鞘,眼见场面就要失控。
陆晏和向姜宝瓷使了个眼色,两人拽着曹臻的衣领急急後退。
背後突然传来一声暴喝:“朕看谁敢。”
陆晏和回头,就见隆安帝散冠披发,提着宝剑立在门口,气势如神魔一般。
陆晏和无奈地闭了闭眼:“陛下快回殿中躲起来。”
便是威仪震天,也是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挡住千军万马,人家要冲进去杀你呢,躲还躲不及,竟然站出来当活靶子。
真是威风死了!
吴七见到隆安帝,非但不惧,反而挥手道:“给我上,斩昏君者,封万户侯!”
衆军哗然,争先恐後地往正殿冲来。
“怎麽办啊?”姜宝瓷有些害怕地往曹臻身後躲,试图拿他作挡箭牌。
陆晏和小声问道:“银玄二人几时去搬救兵的?”
“晌午时分就去了。”姜宝瓷回想道。
陆晏和颔首,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嗯,别怕,他们会赶过来的。”
危急时刻,雨幕中一道细微地破空声传来,一支黑色羽箭擦过吴七的耳畔,“哚”地一声钉到殿前的龙柱上。
“啊,是谁?”吴七惨叫一声,捂着鲜血淋漓的耳朵回头望去,只见四周的宫墙上,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站了一圈黑衣人,手持弓箭,居高临下地将衆人包围了。
比雨点还密集的箭矢从四面落了下来,禁卫军抵挡不叠,一时间死伤惨重。
紧接着殿门外传来“咚咚”地撞门声,还有人喊着号子,山呼海啸一般。
皇宫内的宫门,虽装潢精美,但防御功能并不强,内门门栓比之东西南北四个正门要细很多,没坚持多久就断裂开来,乾清宫的大门“呼啦”一下敞开,两队锦衣卫冲了进来,将所剩不多的禁卫军残部,又一通砍杀。
三个黑衣人从宫墙上一跃而下,穿过纷乱打斗的人群,向正殿飞奔过来,其中两人与吴七和王伯卿打在一处,几个过招便将两人治服。
另一人则行至隆安帝等人面前,取下头上的兜帽,单膝跪地行礼道:“卑职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说话的竟是福满,姜宝瓷转头看向陆晏和,原来他早就安排好了救援,即便没有银玄和银良去通风报信,福满也会按约定的时间前来救驾。
隆安帝“嗯”了一声:“平身吧,将这些逆贼都押下去,三司会审,拘谳问罪。陆卿,传太医来,给二殿下治伤。”
陆晏和与福满同声回道:“是。”
曹臻三人被五花大绑着拖走了,一旁的陈衡和几个阁臣都吓得腿软,纷纷跪倒磕头如捣蒜:“陛下明鉴,臣等听闻陛下有疾,被曹臻召来等候面圣的。”
“等候什麽,等朕死麽?”隆安帝捡起地上粘了血的圣旨,打开扫了一遍,看到上面赵枢的名号,蹙起眉问道:“那这圣旨怎麽说?”
陈衡战战兢兢回道:“回陛下,曹掌印……啊不曹臻说有备无患,让我等先拟下圣旨,万一……”他不敢把话说透,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继续道,“至于储君人选,二皇子得陛下器重,如今入阁观政,甚为明辨,又是嫡长子,名正言顺,吾等商议後共同举荐,绝无半点私心,请陛下明察。”
“曹臻,曹臻,什麽都是曹臻说的,曹臻让你们做的,你这个内阁首辅,当得竟如此窝囊。”隆安帝气得将圣旨摔到陈衡脸上,负手背过身去。
陈衡捧起圣旨,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忽见隆安帝倏地回头,盯着他道:“你少给我扮憨,二皇子如今养在你女儿名下,他登了基,你就是正儿八经的外祖,又手握内阁实权,可谓权倾朝野,难道还会受制于一个小小的内监,你还敢说你没有私心,嗯?”
陈衡僵在原地,哑口无言,急得满头虚汗,想要辩驳却又无从说起,只语无伦次道:“请陛下明鉴,老臣一片衷心,绝不敢有半点逾矩……”
隆安帝不耐烦地打断他:“押下去,一并候审。”
陆晏和挥了下手,一队锦衣卫执刀上前,将陈衡和几个内阁大臣也押解下去。
而玄窗内,两双眼睛目睹了这一切。
陈皇後泪流满面,一双眼泡哭得红肿,手扒着窗沿,想要冲出来求情。
她身後,二皇子赵枢的目光,却分外冰冷,他擡手捂住陈皇後的嘴,不让她呜咽出声,低声道:“母後,想救陈大人,您就得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