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沉默片刻,李羡之睁正要开口说话,姜宝瓷突然指着下面道:“游廊上没几个人了,想来大人们都已入席,李大人也快去吧,莫耽误了。”
李羡之有些恋恋不舍:“你在宫里多保重,我……我会寻机会再见你。”
姜宝瓷摇摇头,冲他福身道别:“大人慢走,我这就不送了,得赶着回去把好消息告诉娘娘。”
李羡之沿着石阶走回游廊上,回头向姜宝瓷的方向忘了一眼,转身走进了流云台。
姜宝瓷在原地等了片刻,待看到李羡之平安回去,便也抄着手闷头往长春宫走。
却没看到她身後几丈高的亭子里,有一个人,正目光阴鸷地盯着她的背影。
陆晏和背靠着柱子,看着缩肩弯腰,鬼鬼祟祟远去的姜宝瓷,目光阴沉如霜,他突然勾起唇角笑了起来,撒癔症般笑得浑身发抖。
方才姜宝瓷和李羡之两人说的话,他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姜宝瓷,好,好……”陆晏和面露讥讽,喉间发苦。
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姜宝瓷竟然喜欢李家大公子,竟还大度的要上赶着给人家做妾,真是,真是自轻自贱。
怎麽能那麽让人欺负呢!
那李羡之有什麽好,值得她冒着这麽大风险,也要跑来前殿私会。
不过想来也是,李羡之再不济,也比他一个太监强千倍百倍,人家嫁给李羡之做妾,也比给他做正头娘子体面的多。
更何况,李羡之能给她的,他一辈子也给不了。
可是,可是明明前几天她还跑来唤他“相公”,口口声声说要和他做对食,逼得他退无可退,只得躲到外头去。
天知道每每当银玄回来禀告说,她又在杏园等他时,他拼了命才克制住回去找她的冲动,甚至不惜拿锁链把自己拷在床头,硬生生捱一整晚。
即便如此,仍是会梦到她。
梦中她一遍遍喊他“相公”,眼泪汪汪地质问他为什麽这麽狠心,把她一个人撇下。
姜宝瓷一落泪,陆晏和心都碎了,只得手忙脚乱地哄她:“对不起,对不起,你要怎样都依你,求你不要哭了。”
可实际上,人家正满心期盼的来会情郎呢,哪有为了他伤心落泪。
都是他的臆想,都是他自己,丑人多作怪。
骗子!
什麽“相公”,什麽“对食”,什麽“有点喜欢”,姜宝瓷都是骗他的,都是在演戏罢了。
只有他还在辗转反侧地想,她说的“有点喜欢”,到底是多麽一点。
不过也难为她了,演戏都演得那麽像,眼中明晃晃的情愫让人忍不住沦陷。
陆晏和心口一阵绞痛,他闭了闭眼,胸中涌起浓烈的不甘。
凭什麽她能在随意戏弄他之後,再去和别的男人互诉衷肠,那他算什麽。
算个笑话吗?
既然她那麽爱演戏,那就陪他好好演一场吧。
不就是为了帮李氏夺权,他去夺就是。
陆晏和猛地睁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站直身体,撩起玄黑曳撒的衣摆,擡脚一步步向姜宝瓷离开的方向跟过去。
姜宝瓷没来过前殿,早起来时也是李士光带她来的,这会子想回去,沿着甬道七拐八绕,却怎麽也走不出去了。
看着面前似曾相识的朱红宫墙,姜宝瓷绝望的发现自己应该是迷路了。
想要找个人问路,环顾四周,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
她蔫哒哒地又往前走了一段,忽然发现前方一座偏殿的檐下立着一个人,看背影还有点眼熟。
“敢问公公,杏园怎麽走?”她怕直接问长春宫,人家不搭理她,于是问了杏园,以陆晏和在宫中的权势,一般的宦官总要给他个面子,而她只要到了杏园,再回长春宫的路早就烂熟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