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刘槐不值什麽,只是他是曹臻夹袋中的人物,我只求平安度日,待大哥留任京都六部,师父师娘跟前有人尽孝,我便请辞退守金陵去,因此眼下并不想与曹臻敌对,刘槐祸害人,把他调离便是了。”
福满一惊:“师父,您去金陵,我怎麽办?”
“你接替我统领东厂,曹臻也只会拉拢你,不敢拿你如何的。你只需记着事有可为有不可为,不要为虎作伥丶草菅人命即可。”
福满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要,师父要走,我就跟你一起去南京。”
“说什麽傻话,你我都走了,东厂落到曹臻一党手里,他还不把你我除之而後快?以後,我还要仰仗你呢。”陆晏和微微一笑,拍了拍福满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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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礼监的值房里,曹臻坐在主位上,正对着刘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早班散了朝,他刚回来,就见刘槐抄着手在他职房门前转悠,蔫头耷脑一副如丧考妣的衰样,忍不住骂道:“你哭丧个脸来我这里报丧呢?”
说罢也不招呼他,径自推门进屋去了,刘槐点头哈腰地跟在後头,满嘴的奉承话:“掌印言重了,小的哪敢在您面前尥蹶子,这不是被调到宫里来,赶紧来您这儿拜座主麽。”
曹臻没好气道:“哼,大可不必。我又不是礼部的主考官,你也不是那新科状元,拜得哪门子座主?”
“是是,掌印说的是。”刘槐给曹臻拉开太师椅请他坐了,这才诉苦道,“掌印,这次您得帮我,陆晏和那阉竖欺人太甚。小的在教坊司待的好好的,他非把我弄到宫里头来拘着,这可倒好,咱费尽心血养了这麽多年的一林子摇钱树,一朝都归了别人,往後四时八节,小人也不能像往常那样孝敬您老人家了。”
曹臻乜斜他一眼:“你还抱怨?你自己做的那些好事,既做了就该把狐狸尾巴藏好了,怎麽让人查了个底儿掉?若不是本座给你兜着,你早被人抓到诏狱里,此刻皮都蜕了一层,还想升任四司主事,做梦去吧。”
刘槐慌得腿一软,扑通跪到曹臻面前:“东厂的番子见缝插针丶无孔不入,小的也不知道那福满是怎麽查出来的。掌印,小人跟了您这麽多年,一直是忠心耿耿,您可不能弃我于不顾啊。”
曹臻在他脑门上戳了一指头:“瞧你那点出息,你暂且在宫里老实待着,等有机会本座再把你调回去就是。”
“哎,哎!多谢掌印。”刘槐高兴地给曹臻磕了两个头,爬起来坐在下首的绣凳上,愤愤不平道,“小人觉得这事蹊跷,好好的东厂干嘛查到我头上,一定是他陆晏和公报私仇。”
“嗯?怎麽说?”
“掌印还记得上次您在万华楼设宴,宴请陆晏和那次,小人因前些时冲撞了他,托您做保给他陪了个不是麽?”
曹臻想起那日陆晏和桀骜不驯的样子就来气,阴恻恻道:“自然记得。”
刘槐继续道:“小的冲撞他是因为一个小宫女。”
“你跟本座提过,是长春宫的,原是教坊司的戏子,你想把人要回去,本座允了的。”
“对对,就是她,叫姜宝瓷的。”刘槐身子往前挪了挪,压低声音道,“那小宫女说自己是陆晏和的对食,但是在万花楼陆晏和矢口否认,我以为姜宝瓷诳我,便派人暗中盯着,您猜怎麽着,这些时日,那小宫女日日往陆晏和住的杏园里跑,监视的人回来说,她跟杏园的侍从们十分热络,门房小厮见她去了也是恭恭敬敬。姜宝瓷在杏园里一待就是大半晌,您说她进了陆晏和的屋子,两人能有什麽好事?”
曹臻听他说着,脑海中却浮现出陈皇後含羞带怯的模样,不由心头一热,想着一会儿去景阳宫瞧瞧。
刘槐见他不言语,继续添油加醋道:“我觉得东厂查到我头上,肯定是姜宝瓷那丫头在陆晏和面前告了刁状,呵气如兰的枕头风一吹,人熏得醉陶陶的,有什麽不应的。”
曹臻一哂:“你说的怕是你自己。”
“掌印。。。。。。”
“行了。”
刘槐还待再说,曹臻打断他,敷衍道:“眼下木已乘舟,你能升任四司主管,已经是烧高香了。至于那小宫女,陆晏和贵为东厂厂督丶司礼监秉笔,有一个半个对食,也是常事,单凭这一点,还扳不倒他。这些都是小事,你先下去吧,叫吴七进来。”
“是。。。。。。”刘槐心有不甘,但曹臻如此说,他也别无他法,只好怏怏不乐的退出值房,招呼一直等在门外的吴七进去。
细麻竿儿一样高瘦的吴七纳头进门,抱着一大摞折子,恭谨地向曹臻行礼:“掌印,这是今日的奏折副本,陈阁老让人抄录了一份送来,我读给您听麽?”
曹臻擡手道:“不急,你先跟我去趟景阳宫,有几件要事,我要向皇後娘娘面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