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麽行,人是我杀的,怎能让你代过,再说,他绑架轻薄于我,本就罪该万死,就是闹到圣上面前,我也不怕。”姜宝瓷道。
“他是李氏嫡孙,就算陛下肯主持公道,李太後有岂会善罢甘休。”陆晏和轻叹道。
姜宝瓷却道,“反正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为什麽要承认是我们杀了人,分明是李羡之为父守灵,家中遭了贼寇。”
“这……”
也不是不行,但陛下肯定不会信,至于李太後信不信,那就端看陛下站在谁那一边了。
第二日,陆晏和与姜宝瓷一起入宫,同景元帝说了实情。
陆晏和直言要一个人担责,情愿赴死,只求景元帝护佑嘉宁公主,富贵平安。
姜宝瓷则道:“若他死,我也不活了。”
她边说边哭,哭得景元帝心里直打突:小姑奶奶,别哭了。你若有个好歹,他陆晏和就算死了,也得从棺材里爬出来跟我算账。
看着一旁垂首侍立的福满,再放眼皇宫里里外外的守卫,景元帝认清了现实,他这个皇帝,其实一直都是在狐假虎威,满朝文武害怕的,根本不是他手中的皇权和屁股底下坐着的龙椅,而是陆晏和。
他很该庆幸,陆晏和是个太监,太监没法做皇帝,也很该庆幸,陆晏和他喜欢的人是姜宝瓷,喜欢到可以为她去死。
若陆晏和喜欢上别家的宫女,这皇位,恐怕就没他赵麟什麽事了。
都说他父皇昏庸,其实他比他父皇还差得远,毕竟父皇在时,这前朝後宫,还是有多股势力互相掣肘的。
而他,如果没有陆晏支持,怕是会被那些人张牙舞爪的从皇位上扯下来。
“陆卿,宝瓷姐姐,此事朕已知晓,确是表兄过错在先,死有馀辜。为避免母後知道後过于伤怀,就按宝瓷姐姐的说辞,朕去同她说。”思虑周全之後,景元帝郑重道,“你们放心,既然朕已经下了圣旨,就不会再追究陆卿之过,你们回去吧。”
陆晏和同姜宝瓷对视一眼,拜谢了景元帝。出宫之後,姜宝瓷邀请陆晏和随她回府,这下陆晏和没有了推辞的理由,只得从命。
午後,景元帝早早来到慈宁宫,李太後正亲自在小厨房操持今天晚上的膳食。
“这个虾酿丸子多做一些,麟儿和羡之都爱吃。”
“派去李府的人回来没有,今儿除夕,把父亲的羡之都召进宫里来,我们一家人团圆。啊,对了,把嘉宁公主也请来。”
“娘娘,小的派人到李府,去了的人回来说,老太爷怕见了太後,触景生情,今晚就不来了。李大人一早就出城去了,说是去宗祠祭扫,现在还没回来。”李松来回禀道。
李太後道:“今儿除夕,羡之不会在城外过夜的,无论如何也会回来陪他爷爷,你再派人去李府守着,羡之一会来就让他入宫,再派人把宝瓷也叫来。”
“是。”
李松答应着刚要去,一回身就见景元帝进了院子,忙跪下行礼:“给陛下请安。”
景元帝来到李太後面前:“母後,不要去请旁人了,今晚朕想跟母後说说话。”
李太後笑道:“哪有什麽旁人,只有你羡之表兄和宝瓷,等他们来了,咱们一起说话,也不至于太冷清。”
“他们不会来了。”
“嗯?什麽。”李太後没听明白。
景元帝直言道:“表兄今日去李家庄,遇到匪贼,被刺杀了。”
“啊?!”李太後大惊失色,“羡之人呢?”
“遗体还在李家庄,我怕外祖伤心过度,还没去通传,派了宗人府去操持後事。”
李太後痛哭:“什麽匪贼如此猖獗,竟闹到天子脚下来了,这又不是什麽灾年,我们李家这是造了什麽孽,先是哥哥,如今羡之又……”
她说道这声音一顿,狐疑地看向景元帝,见他面容平静,丝毫没有伤痛之色:“等等,麟儿,你跟母後说实话,羡之真的是被盗贼所杀麽?”
景元帝沉默不语。
李太後捶胸顿足,她想不通,明明麟儿登基称帝,处境显然好了起来,为什麽李氏家族却屡屡受创,她哭诉道:“陛下,羡之可是李家唯一的嫡孙,这是要李家断後麽?就算你忌惮外戚专权,等他守孝期满,封他个富贵王侯,让他赋闲在家不行麽,为什麽非得要了他的命啊,你让你外祖怎麽活,啊?”
景元帝仍旧不吭气。
李太後一把拂掉了桌上的杯盘,她现在迫切想做点什麽,为自己的侄子报仇,但她又没法去怪罪自己的儿子,只得将矛头对外:“是不是陆晏和?陛下,你派人把他抓来,本宫要治他的罪,杀了他给羡之报仇。”
景元帝擡眼看向李太後,对她的天真感到好笑,他突然开口问道:“母後,你只关心表兄如何,却从来没有担心过你的儿子吗?”
“你是天子,九五之尊,天下之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什麽需要母後担心的呢。”李太後这样回道。
景元帝抚掌大笑:“好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笑声渐渐变得苦涩:“母後可知,什麽叫做权倾朝野?我来给母後讲讲,什麽叫做权倾朝野,就是你方才说要捉拿陆晏和这句话,现在已经传出了皇宫,不消半个时辰,消息就能送到陆晏和本人耳朵里,您知道麽?”
李太後愣住,转头四顾,茫然道:“这是在本宫宫里,他们都是本宫的心腹,谁会泄密?”
“是啊,谁知道呢,消息就这麽神不知鬼不觉地传出去了,你说吓人不吓人。”景元帝半是无奈道,“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周围哪些是陆晏和的人,也许都是也说不定。”
李太後也觉得毛骨悚然起来:“怎……怎会如此?”
景元帝手一摊:“所以母後,还是算了吧,否则只会让你在失去了哥哥丶侄子之後,再失去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