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和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在树後藏好,自己则站起身,掸了掸衣袖,从树後踱步出来,慢慢走向隆安帝。福满刚要吩咐人去树後搜查,见师父走了出来,愣了一瞬,一挥手制止了衆人。
“陆卿,怎麽是你?”隆安帝有些意外,歪头向他身後张望,“陆卿可有看到什麽人麽?”
陆晏和没有回答,擡眸向福满使了个眼色。
福满会意,对几个侍卫道:“陛下和陆掌印有要事要谈,後退三十丈,守好四周,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是。”
侍卫们得令散开,飞燕般迅速隐匿在丛林中。
隆安帝蹙眉,看向陆晏和:“陆卿这是何意?”
“陛下不是问仆有没有看到什麽人麽?仆的确见到一位飞天打扮的小宫女。”陆晏和说着一步步向隆安帝逼近。
天色渐沉,隆安帝没有看清陆晏和眼底的阴云,轻笑一声道:“呵,竟敢装神弄鬼,朕就知道她跑不了,原来已经被陆卿治服了,还让人守着免得扰了朕的雅兴,陆卿果然是贴心,快快带朕去见见这位小美人吧。”
陆晏和已经走到隆安帝面前,撩起眼皮看向这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目光阴鸷如刀。
隆安帝吓了一跳,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凭着直觉转身就要跑。
陆晏和一个手刀砍在他肩颈,隆安帝扑通一声趴在地上,口中大喊:“来人!来人!”
“陛下说错了,没人装神弄鬼,那的确是仙子,久等陛下不来,只好回天上去了,她飞升前托仆告诉陛下,说她在天上等你呢。”陆晏和上前,单膝跪在隆安帝背上,手上拿着帕子,伸手捂住他口鼻。
隆安帝双目圆睁,呜咽着死命挣扎,陆晏和膝盖用力压住他得脊背,腾出一只手扣住他的脖子。帕子上浸的毒药被隆安帝吸进体内,隆安帝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抽动了几下,渐渐不动了。
陆晏和松开手,喘着粗气坐倒在地上。
“死透了?”姜宝瓷从树後出来,来到陆晏和身边,冲着隆安帝踢了两脚,虽然地上的人没有反应,但她仍不放心,从头上摸了把簪子,举手就要给隆安帝再补上几下。
“不可!”陆晏和制止道,“不能让他身上有外伤。”
无论如何,隆安帝也是九五之尊,突然暴毙,御医署的人总是要查验的,他下的毒无色无嗅,再跟负责查验的太医通个气,应当不会有什麽破绽,但绝不能有外伤,否则不好掩人耳目,陈氏一党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姜宝瓷点点头,收起发簪:“好,那我去放风筝,这里交给你了。”
“去吧,小心点不要让人发现,完事之後就回屋子里等着,这里一切有我。”
姜宝瓷应声,转身沿着枫树上刻的十二生肖记号,一直跑出去小半里地,在一棵画着两个小人的枫树下停了下来,手脚并用爬了上去,在枝杈间找到一个包裹,打开翻出里面的东西,是一个风筝,上面描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像,下面连着丝线,丝线下端系着一个孔明灯。
姜宝瓷把孔明灯点起来,等了一会觉得差不多了,便撒开手,孔明灯拽着双人风筝飘飘摇摇飞上天,再最後一丝落日馀晖中,上演了一幕得道飞升。
做完这些,姜宝瓷从树上麻利地溜下来,拍拍手,就往自己暂住的石屋去了。
其实,这戏作的有些拙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不过是孔明灯拽着张风筝,但是没关系,有这麽出戏意思意思得了,就算那些人不信,有陆晏和坐镇,他们又能怎麽样。
留在原地的陆晏和,见姜宝瓷走远了,这才拿出一支竹哨,放在空中吹出一道尖利的长音。
尾音未消,福满已经闪身来到陆晏和面前,看到地上直挺挺躺着的隆安帝,连忙蹲下身查看,探了探鼻息,大惊失色,擡头望向陆晏和:“师父?”
陆晏和面无表情道:“拿火折来。”
福满赶紧从蹀躞上取下一个小牛皮袋,从里面翻出火折子,递给陆晏和。
陆晏和不紧不慢地接过,掏出另一个帕子擦了擦手,然後把两个帕子一起烧了。
这时,远处姜宝瓷放的风筝飞了起来。
陆晏和盯着越飞越高的风筝,吩咐福满道:“传令下去,陛下于红云峰,得仙子相赠长生不老药,功德圆满,得道成仙,与仙子相携飞升了。”
“。。。。。。”福满看着飘在半空中,那俩披红挂绿的彩人,面露难色。
糊弄鬼呢?谁家得道成仙用纸糊啊!
但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他总不能跟人说,是师父把陛下给弄死了,他跟师父一条心,师父获罪砍头,他就得腰斩,谁也跑不了谁。
福满嘬了嘬牙花:“是,那陛下这肉身?”
陆晏和正要说话,就见俞春山带着一队人冲了进来,一见地上的隆安帝,扑上来失声痛哭:“陛下!陛下!”
一个东厂侍卫跟在後面,向陆晏和行礼道:“俞公公带的人太多,属下没有拦住,请主上责罚。”
“退下吧。”
“是。”
俞春山哭了一通,擡手指着陆晏和道:“是你,你做的好事!行刺天子,这可是灭九族的死罪!”
俞春山自入宫起,就跟在隆安帝身边,感情非比寻常,他自恃有陛下撑腰,往日在宫里也是耀武扬威的一方人物,虽然往日看不惯曹臻,选择与陆晏和站在一队,但他对隆安帝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陆晏和道:“俞公公,陛下得道飞升,是普天同庆的喜事,你还是不要哭了。”
“放屁!陆晏和,往日是我错看了你,以为你是忠心护主的,没想到你狼子野心,与那曹臻都是一路货色。”俞春山大骂道。
陆晏和一点不恼,只淡淡对俞春山道:“俞公公还是赶紧把陛下带回去安葬为是。若再吵闹,反正陛下身边正好缺个人伺候,本座不介意再点一次天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