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瓷晃晃悠悠站起来:“谁说我没有,等着,我拿给你们看。嘿嘿,我相公给我的,唔……”
李松一把捂住她的嘴,笑骂道:“女大不中留,姐姐你想嫁人想疯了,满嘴胡说什麽,还没出嫁呢,哪来的相公。”
说着连扶带拽把她拉出房间,回首对衆人道:“你们先吃,我送公主回去。”
出了门,穿过庭院,姜宝瓷一只胳膊搭在李松肩上,垂着脑袋,一直走到西厢门口,姜宝瓷突然诈尸似的擡起头:“不骗你,我真有。”
李松满脸无奈,一脚踹开房门,把姜宝瓷拖进屋,放倒在床上,见她闭眼撇着嘴,好像要哭,只得附和道:“有有有,你真有,金山,紫禁城那麽大一个,行了吧。”
等了半晌,见她没声儿,像是睡着了,李松给她搭了条被子,带上门走了。
姜宝瓷把脸埋进被子里:“可是,他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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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三日,照例朝会,因首辅李羡之为父守丧,上表致仕,他以为赵麟是他表弟,肯定会替他想办法夺情,让他回来继续入内阁主政,以巩固刚坐上的皇位,稳定根基,为此还特请了张九远丶周相礼丶陆长卿等几位大臣,为他奏本请命,好给赵麟个台阶下,别显得他们兄弟二人演戏似的。
哪知他的表书刚递上去,赵麟看过之後,竟直接准了:“舅父一生刚正不阿,直谏不讳,遭罹此难,朝廷失此良臣,朕不胜痛心,表兄祭祖守制,孝心可嘉,赏黄金百两丶帛二十匹丶绢二十匹丶金丝楠木棺椁一樽,此项从朕私库走帐,略表寸心。”
李羡之表情错愕,不解地看向高高坐在龙椅上的少年:“陛下。。。。。。”
“好了,舅舅的丧事要紧,家中离不了表兄主祭操办,表兄就先回家吧,待散朝之後,朕亲自前去吊唁。”
李羡之心有不甘,还想再争取一二:“陛下,内阁公务繁忙,臣。。。。。。”
“哦,内阁之事,表兄不用担心。”赵麟一直对李羡之以表兄相称,不顾君臣之礼,虽说听着亲切,却是把他排除在朝堂之外,“首辅就暂由陈衡担任,反正他也是上任首辅,公务都干熟了的,必不会出什麽纰漏。”
李羡之更不懂了,就算让他辞官,首辅之位也该由自己人担任,让陈衡这个死对头来当,岂不是又把李家压一头。
不但李羡之摸不着头脑,陈衡也十分诧异,昨日政权更叠,二皇子赵枢落败,身为赵枢心腹,他本以为自己定会被问罪,轻则流放重则抄斩满门,到最後却什麽事都没有,根本没人理他这茬儿。
他总觉得三皇子赵麟这皇位来的蹊跷,想见隆安帝又被拒,回去思前想後,决定夹起尾巴低调行事,好容易侥幸逃过一劫,别再给自己惹麻烦。
所以,今天陈衡在朝堂上耸肩缩脖,一直埋着脑袋一语未发,结果新帝竟把首辅之位还给了他,倒着实让人喜出望外丶受宠若惊了。
他赶紧出列跪拜谢恩:“多谢陛下信重,老臣一定宵衣旰食,为陛下分忧。”
赵麟微微一笑:“爱卿平身。”
原本陈丶李两家相争,斗得你死我活,现在赵麟登基,陈氏一党落败,一个个如惊弓之鸟,生怕自己受到牵连,但眼下,李氏一党的主心骨李羡之,被新帝赶回家守灵,又扶了陈衡上位,两派之间重新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张九远丶周相礼丶陆长卿几人见木已成舟,赵麟打定了主意,也不敢再多言。
李羡之蹙眉,十分不满,可张丶周几人都像锯了嘴的葫芦,自己总不能公然说不给父亲守孝了,忍着气向赵麟行了礼,没等散朝便拂袖而去。
到了晌午,新帝留衆人吃了八宝茶,又议完几件政事,这才吩咐散朝。
他先到长春宫给李太後请安,一道吃过晚膳,相携到李府吊唁,因为姜宝瓷义女的身份,李澈也是她名义上的舅舅,于是也一同前往,陆晏和则奉命伴驾。
天光微暗,太後和皇帝的仪仗出了玄武门,浩浩荡荡往李府去,李太後在最前面,皇帝居中,姜宝瓷乘了顶小轿缀在最後。
她掀开轿帘,偷偷往外瞧,一眼就看到骑马随行在赵麟轿外的陆晏和,一身黛色锦服收拾得干净利落,臂上扎着白布,身姿挺拔,神情如常,一点儿也瞧不出散了对食的郁色。
姜宝瓷瞧着来气,“啪”地把帘子放下。
陆晏和听到动静回头,只看到随风微晃的轿帘。
李府距皇宫七八里路,临着丹水河,背靠一座小山,是个风水宝地。
此时李府门口搭起灵棚,挂着白幡,听闻陛下和太後要来,李廷弼和孙子李羡之率领一衆宗族子弟在灵棚前跪迎。
落轿之後,姜宝瓷掀帘走出来,很有眼力见地来到李太後轿前,弯腰扶她下轿。
李太後一手搭在姜宝瓷小臂上,一手领着赵麟,远远地看到李廷弼花白的头发,未到跟前已落下泪来。
“微臣拜见陛下丶太後娘娘。”
“父亲,快快请起。”李太後快步上前,把李廷弼搀了起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两年间,李廷弼已苍老了许多。李太後与老父亲执手相看,有许多话要说,最终也只道了句:“父亲节哀。”
李羡之瞧了眼一身素缟,陪在李太後身边的姜宝瓷,心下动容:“请太後和陛下先入府休息片刻。法觉寺的大师正在灵堂诵经,稍後再去祭拜不迟。”
赵麟跟在李太後身边,一路上李廷弼和李羡之都在跟李太後说着家常,反而把他这个陛下晾在了一边,赵麟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的外祖和表兄,心底里仍是把他当个孩子看待。
来到正厅,李太後和赵麟坐在上首,李廷弼和李羡之分列左右,姜宝瓷左右看看,没人给她安排座位,便站在李太後身边。
李太後瞧见,便把她拉过来,对衆人介绍道:“这丫头叫姜宝瓷,是本宫新认的义女,陛下封了她嘉宁公主。羡之,以後这就是你表妹了,还不过来见礼。”
李羡之闻言一喜,先前他决意纳姜宝瓷为妾,只是恋其美色,现在姜宝瓷封了公主,那模样丶身份,都能与他相配了,如此甚好。
“宝瓷妹妹有礼。”
姜宝瓷福身回礼:“表兄。”
李太後欣慰点头,又引荐姜宝瓷给李廷弼:“这是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