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医纠结半晌,方道:“曹掌印恕罪,小人医术不精,陛下中毒已深,何时能醒小人也不敢下定论,就算醒了,怕也是回光返照,恐……恐将大行矣。”
陈皇後一听,拿绢帕捂着脸,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曹臻被她哭得恼火,冷冰冰劝道:“皇後娘娘,此时不是伤心的时候,还是早点传信给陈阁老,请他进宫候着,等陛下一醒便来面圣,安排好立储事宜,陛下方能瞑目。”
陈皇後擦了擦眼泪:“曹掌印所言极是,劳烦掌印派人去请家父入宫吧。”
曹臻即命心腹太监持牙牌,去陈府请陈衡入宫,陈皇後与二皇子赵枢同太医守在隆安帝身边,其他一切人等皆不可入内。
“师父,陛下这边咱们已经控制住局面,陈阁老为百官之首,等他来了,拟好圣旨,二殿下就是板上钉钉的继承大统之人,就算李氏一党再有什麽不满,也无济于事了,只是……”吴七把曹臻请到外间,扶他在椅子上坐了,小声商议道。
“只是什麽?”曹臻原也是如此打算,他这步棋名正言顺,圣旨一经颁布,发在邸报上,任谁也挑不出错来,到那时,李氏一党也就树倒猢狲散了,再有敢造次的,便以谋逆罪弹压之,但听吴七的意思,似乎仍有顾虑。
“只是别人都好说,禁卫军本就是咱们的人,镇守京城的兵马司将领向来不理朝中政事,只管军防要务,也不会跟咱们对着干,最难缠的是陆晏和那厮的东厂,若那群番子跟狗似的咬住不放,却是个大麻烦。”吴七继续道。
曹臻眯了眯眼:“陆晏和已经被咱扣下,东厂群龙无首,还能翻出什麽浪花来。”
吴七赶紧道:“掌印此言差矣,只要陆晏和一日不死,您这掌印之位就一日坐不安稳呐。况且我听说,他现在做了三皇子的老师,还给三皇子请了几个当世大儒,这明摆着是要辅佐支持三皇子的意思。”
“东厂那群疯狗对姓陆的衷心的很,断不可能为我所用,可我若此时在乾清宫把陆晏和杀了,他们又岂肯善罢甘休,倒不如留着他为质,东厂的人反而不敢轻举妄动。”曹臻思忖道。
“师父,我倒是有一计。”吴七神秘兮兮道,“陆晏和必须要除,但不必咱们亲自动手。”
“什麽意思?”
“把陆晏和的那个对食宫女找来,让她给姓陆的下毒,前日我找过她,她答应过的,如今正好派上用场。”吴七道,“到时候陆晏和一死,咱们把那个小宫女推出去当替罪羊就是,陆晏和与长春宫那位本就有仇,他们就算怀疑,也怀疑不到咱们身上。”
“那小宫女肯以身犯险?”
“嗐,有钱能使鬼推磨,小人承诺给她一万两银子,并假意答应事成之後放她出宫,这麽多钱,任谁也得上鈎。”
“可是陆晏和为人谨慎。。。。。。”
吴七狡黠地笑了笑:“咱们先饿他两日,凭他怎麽谨慎,倒那时也只剩下吃东西一个念头了。”
当夜,乾清宫暗云涌动,陈衡接到消息,带了几个心腹官员连夜进宫,候在东暖阁中。而其他文武百官,仍被蒙在鼓中,丝毫不知皇城中正在酝酿着一场惊天政变。
姜宝瓷在杏园等了一夜,仍不见陆晏和回来,她也没太放在心上,以前陆晏和忙起来夜不归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给李羡之送的信不能耽搁,于是姜宝瓷去找了李士光,托他把信传递出去,便暂时先回了长春宫。
接连两日,宫中都平安无事,李羡之也给李才人回了信,说已托了官媒去张家提亲,张家本也有意结亲,便收下了李羡之的求婚书,两家互换生辰八字,李家还送去了雁鹅丶酒米丶羊彘丶五色丝丶鸳鸯锦等一应纳采礼,张家谦让一番,便依旧历收下了,张家小姐张蕊珠回礼送给李羡之一双皂底绣锦靴。
婚事商谈的十分顺利。
到了第三日头上,姜宝瓷正陪着李才人收拾首饰头面,作为给未来侄媳妇的贺礼,小松子突然跑过来,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冲姜宝瓷招手。
“怎麽了,鬼鬼祟祟的,有什麽事不能进去说。”姜宝瓷放下手上的偏头金凤钗,借口走出来问道。
小松子拉着她就往角门走:“宝瓷姐姐快去看看吧,陆督公的小厮来说,他家主上已经两日没回来了。”
“这有什麽的,他十天半个月住在外头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啊。”
说话间来到门口,就见一个小厮在那急得团团转,见姜宝瓷出来,忙迎上来道:“姜姑娘,主上不是歇在外头,是一直待在乾清宫里,按说这两日也不是主上当值,不该不回来的,而且冯主事也在里头没出来。我去给主上送换洗衣裳,却发现乾清宫戒严了,门口都是禁卫军把守,不让进也不让出,衣裳也没送成。我觉得不对劲,回来跟王伯说,可是现在福公公还没回京,杏园和东厂都没个主事的,王伯便让我来找姑娘讨个主意。”
“好好的乾清宫为何戒严?”
“里头的情形,小人一概不知。”
姜宝瓷蹙起秀眉,乾清宫是隆安帝的居所,眼下突然重兵把守,只能是隆安帝有恙,若只是如此,情况也还不算太遭,陆晏和一时脱不开身也是有的,赶紧通知李大人做好准备就是。
可陆晏和为什麽不传消息出来呢?想必还有其他缘故。
“你别声张,先回去吧,我稍後就来。”
姜宝瓷打发那名小内侍走了,自己也出了长春宫,来到竹林僻静出,手指扣在唇边打了个呼哨。
两道人影踏过竹稍,从竹影中闪身而出,银玄和银良来到姜宝瓷面前,施礼道:“姑娘有何吩咐。”
“我知道二位武艺高强,还请两位大哥到乾清宫里打探打探,好歹见着陆督公,稍个平安,我也放心。”姜宝瓷福身回礼请求道。
“可是,督公的命令,是让我二人保护好姑娘。”银玄不赞同道。
“我这就往杏园去,那吴七再怎麽嚣张,也不敢到杏园撒野吧。”
一旁的银良道:“这样吧,你我分头行动,我去乾清宫打探消息,你随姜姑娘到杏园等我。”
三人商议定了,分头行动。
一直等到临近晌午,银良才回来,一进门便急道:“大事不好了,现在整个乾清宫都被曹臻把控住,陛下生死未卜,主上和冯主事都被他们扣押了,我一个人势单力孤,又恐打草惊蛇,所以不敢贸然行动,只得退出来。”
“他们这是要逼宫麽?”姜宝瓷惊得从椅子上弹起来,她想了想道,“他们已经占了先机,咱们只好亡羊补牢了。二位大哥,如今只能靠您二位了,请你们即刻出宫,调遣东厂和锦衣卫来护驾,然後再将消息传给李羡之李大人,让他赶紧联络百官,入宫觐见,万不能让曹臻一党稀里糊涂的定下王储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