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卷起,浮云渐散。
弦月光华照见了一道清瘦高挑的青年身影。
闻时鸣的脚下,铺满了碎叶枯枝,周遭空荡荡,身後只有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树,再无其它。他仿佛就待在这里,束手就擒,连一件像样的兵器都没有。
蔺弘方将手背在身後。
有亲卫看清楚了,往後退去,企图从边缘绕过,去到闻时鸣身後将他抓住。
另一个亲卫顺着最短距离,一步步小心地踩上了发脆的枯叶,朝闻时鸣走去。他脚下是略坚硬,并非预想中一踏即陷落的纱网。
“都尉,这里可以走。”
“咻!”
凌空一支箭飞来,扎中了试探前行的亲卫,亲卫倒地,立刻有另一个亲卫沿着他安全前进过的路线,飞奔向前,又从他倒地的地方接着慢慢前进试探。
闻时鸣好整以暇等在原地。
“蔺世子不敢亲自过来吗?”
“我就这点本事了,难道还值得你怕?”
“还是说,你在等绕路的那个亲卫过来?他过不来。世子不是想速战速决吗?再拖延下去……”
闻时鸣的每一句话,都击中了蔺弘方的痛处,拱得他心头怒火越烧越旺。
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
他凭什麽这麽张狂地跟自己叫嚣?
箭矢破空声接二连三。
转眼,已有三个亲卫倒地,在他与闻时鸣之间,蜿蜒出了一条不长不短的路径,最後一个倒地的人,距离闻时鸣不过一丈多。
这足够了。
他身边已不剩下多少人。
蔺弘方只恨渡水时把弓箭都舍弃在岸边,只带了匕首短剑,否则,一支箭就足以取闻时鸣的性命。
他正要派出第四个亲卫去确认最後的位置,一声巨响炸开,响彻云霄,回头见一束烟火从南河的空中腾起,炸开一团暖光,又慢慢熄灭。
这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信号。
他心头猛地被扯紧,再看闻时鸣,对方露出了淡笑,“蔺世子赌输了,既没有拿到我的人头,也没有护住铸造作坊。原来一处小小空城计就能胜了你。”
闻时鸣风轻云淡,转身要走。
不可能!
他哪里来的人?哪里有这麽快?
蔺弘方目眦欲裂,与手下追来,目光中有什麽一晃,细看,是闻时鸣前方的老树垂下了一根吊索。
想再撤退已经晚了。
两侧有滚石一同砸落,悬空失重之感一下子扼住蔺弘方周身。由泥土丶细木架丶枯枝落叶与纱网一道组成的铺面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塌陷。
一片尘土扬起,转眼又被冷风卷去。
——“这是陷阱坑,对付大动物的,坑底是削得尖尖的硬木刺,坑上要捡细树枝,像蜘蛛织网那样搭一层薄薄的木网,铺上落叶泥土僞装。”
阿圆是个好师父。
不过阿圆教时,遗忘了最最重要的,陷阱要组合在一起用,才能发挥最大效果。
同时,它还需要有个好诱饵。
闻时鸣抓紧绳索,奋力向前一荡,险险躲过蔺弘方怒极掷来的锋利匕首,随即脱力松了手。
闻七早在树下等候,将他牢牢扶住。
他回身看几步外的深坑陷阱。
陷阱长宽四丈,深两丈,内壁在挖凿时做了倾斜,想攀爬也难以下手。陷阱底下铺满了大大小小的铁蒺藜,人一落下就会扎穿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