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阿圆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夏末时分的最後一场暴雨带走了暑气。
宫城内,来往行走的宫娥早有人换了秋衫。
严湘灵亦披着一袭薄斗篷,步态端庄地行走在宫道上,她身後跟了从严府来的婢女。婢女身形纤瘦,面上覆盖轻纱,只露出一双怡然沉静的眼眸。
太後娘娘所在的紫宸宫到了。
早有小黄门在等候,将她引入内,瞟见她身後婢女时,惊诧了一瞬,“娘娘面前,怕是不好遮掩面目的,严三娘子您看这位姐姐的面纱……”
他说着,便见婢女摘下面纱,露出了一张成熟婉约的面容来,纵是身段窈窕如妙龄女郎,已是宫里掌事姑姑的年华。严家三娘子怎麽会带这样一位婢女?
严湘灵无视他眸中疑惑。
“如此,我能去拜见太後娘娘了?”
“三娘子请。”
小黄门定定神,恭送她入了宁安殿。
六皇子夏文彦就在宁安殿的偏殿养伤。
他生母地位卑微,诞下他後没多久就病逝,是以养在先皇後膝下,待先皇後仙游,宫中待他最亲近的便只有太子殿下和太後娘娘。
太後娘娘近来没少为此烦忧,见了严湘灵,才露出个笑容来,朝她招招手,“三娘,过来陪本宫说说话。”
太子已向她坦白了想求娶严湘灵的心思,景宣帝却没松口,但太後对这个孙媳妇是满意的。
严湘灵乖巧地来到她膝前,语声轻柔,“湘灵斗胆,来陪太後娘娘说话,还想为太後娘娘分忧。”
“哦?此话怎讲?”
严湘灵转向,看向了她身後的林秋白。
太後顺着她视线望去,看到那张脸时,微微凝眸。
当年长公主痴恋谢昆玉,做了不少荒唐事,她都知道,是以对宫宴上与谢昆玉一起出现,最後又同谢昆玉成婚的那位医官之女印象颇深。
何况,长公主还好几次把人请进宫来刁难。
一别多年,林秋白身上那股不卑不亢的气质,从来没有变过。太後端详她许久,又去看严湘灵。
“你说的分忧,到底是何意?”
“六皇子殿下遇刺一事蹊跷,昏迷更是奇怪,湘灵想请太後娘娘查验六殿下是否中毒。”
太後眉心一跳。
太医署那麽多位太医来看过,有人说夏文彦是失血过多元气未恢复,有人说是惊骇过度,被下毒的说法,有人提起,却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道他症状特殊,还得再回去翻医书典籍。
“本宫还道是那杨御医学艺不精。”太後回眸,审视林秋白,“小六有没有中毒,就由她来验吗?”
林秋白上前行礼,“民妇不才,这些年周游四方,见识过许多西域奇毒乃至于蛊术。太後娘娘若不放心,可请一位太医在民妇检查时在侧监督,只是……”
她言而未尽,严湘灵把话接过来。
“只是六殿下若真被人投毒,那麽行刺一事的幕後真凶,定然不愿意让六殿下早早地醒过来。是以查验一事,还需娘娘保密,勿要让安宁殿外的任何人知晓。”
太後沉吟良久,视线在林秋白与严湘灵面上逡巡,拈着碧玺手串的指头一顿,“宣太医署的杨太医来。”
*
早秋气象呈露,山中林叶焦黄,微微染红。
程月圆每次从那片小树林回来,都能发现野果子比之前更饱满红润,吃到嘴里的酸味渐渐变成了甜。这日她打了几只山鸡,又从村子里换米粮杂物,带回家里。
闻七伤势恢复得几近痊愈,正在院子里压腿活动。
闻时鸣在烧饭。
他又掌握了除香葱鸡蛋饼之外的更多简单饭菜,程月圆凑过去看,看到他在做凉拌杂菜,“干粮都做好了?”
“嗯,待会儿吃完这顿就出发。”
闻时鸣咳了两声,程月圆伸出手掌探探他额头。
“要不夫君留在这里,我和闻七去就行了,反正也只剩下最後一处没有查探。”这些日子,已陆续查探了铜币铸造坊可能藏身的地方探查,都没有收获。
期间,闻时鸣发过了两次高热,又服草药褪去了。
程月圆眼见他又比来时更瘦了,但每次退烧後,他做那些粗重活儿,却又是利索熟练的,眼下砍的柴比她还粗细均匀,简直像是拿戒尺比划过的。
“是油烟熏的,不要紧。”
闻时鸣拿下她的手捏了捏,“只剩阿圆说的,岩石峭壁多的那一片,看过了再无收获,就要从长计议了。”
他不能一直困在山林里,薛修谨返回的消息说,荣国公府正忙于切断与钱庄丶地下赌馆的联系,待腾出空来,蔺弘方没准会找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