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们,对阿圆来说都不安全。
几人对付着用完一顿饭,熟练地收拾干粮行囊。
程月圆走之前,特地把猫猫儿用的水碗和食盆都刷了一遍,指头揉揉它毛茸茸的小脑袋,“水都填满了,炸小黄鱼也有好多,你乖乖待两三日,我们就回来啦。”
黄白小猫听不懂,就地躺倒,朝她露出了圆滚滚的肚皮,程月圆忍痛没去戳,阖上屋门就走了。
屋子里静悄悄,黄白小猫就着这姿势,静静睡去,蓦地,浑身一炸,又飞速钻入了床底下的角落里。
屋门被暴力撞开。
几双满是泥尘的黑靴踏入屋内,四处翻找。
“都尉,没有人。”
“这间屋里也没有。”
“看痕迹是年轻男女在这里生活,竈台上摆着三双碗筷,上头水珠还在,人不知去哪里了。”
禀告的下属拖着一条险些被捕兽夹夹断的伤腿,毫不客气地扯了条旧布巾给自己包扎。七连山猎户的屋子个顶个儿的难寻,还有大大小小的陷阱,搜寻队伍从一开始的几十人,慢慢变成了十几人,都负伤减员了。
蔺弘方没接话,环视这间空屋,又蹲下查看正新鲜的一碗炸黄鱼干。自闻时鸣逃脱,他就忙于听父亲吩咐行事,光是处理城内人证物证就够他忙碌了。
构陷闻时鸣行刺六皇子,正是为腾出处理的馀裕。
如今,他有时间来追查了。
那麽多家猎户,那麽多个陷阱,只有这一家,叫他有最强烈的感觉,闻时鸣那个病秧子,还有他那位颇有趣的夫人,就曾经躲藏在这里。
他迈步出屋,在院子一角找到了一只洗得干净的粗陶药煲,又看看晾晒在架子上的几味药草,“受伤的弟兄留在这里,其馀人随我来!跟着马蹄印和脚印找!”
七连山最西南的边界上。
程月圆一行人走到夜色昏昏,就地找了个角落,架起篝火,把干粮烤热了涂上一层花蜜吃。她身旁不止有闻七和闻时鸣,还有太子夏珹留下的一队亲卫。否则光凭他们三人的脚程,无法在短时间内一一摸清楚。
“如果那里也没有,要怎麽办?”
她的目光遥遥投向了西南的山石。
暮色之中,险峻的山石陡峭狰狞,如恶战後遗留的战场,森森峰峦不似石脊,更像累累残骸。有风吹过,吹过石壁空谷,吹过石缝中崛起而生,虬结盘曲的松树针叶,卷过的声音呜咽幽幽,听得人心头发慌。
闻时鸣未语,程月圆拿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这里是岩群,这里是南河,越过南河就是另一片山头了,是我不熟悉的地方。铸造坊有可能在更远的位置吗?”
此刻,先派出去探路的两个亲卫返回了。
“闻公子,有情况。”
“细说。”
“小人们在前头发现一个入口隐秘的山洞,里头无人但有很多遗留下来的冶金物件和锅炉,还有这个。”
亲卫递给他一小片成色斑驳的碎料。
闻时鸣对着篝火的光细看,是劣质铜料,“走。”
一行人动身,熄灭了篝火,拿泥土掩盖烧火痕迹。
往前数十步越过一片怪石丛林,从洞口入,先窄後宽,闻时鸣看了一眼洞外,点了两个亲卫去守,才继续进入里头,眼前视野骤然开阔,里头藏着个不大不小的冶金作坊,一堆破损的坩埚碎片散布在简易的熔炉旁,熔炉因为长期高温使用而开裂变形了。
闻时鸣蹲下去,亲卫打火把探照,照见了炉内残留的铜料渣,还有边缘毛刺未打磨的生锈铜钱坯。
程月圆在一张旧得快破了的木桌上,找到几枚真钱母模,“夫君你看,这里就是铸造坊,可是人都跑光了,是知道事情败露,把这里舍弃了?”
闻时鸣把那块铜钱坯拾起来,摇了摇头,吩咐一衆亲卫,“四下找找有没有铜币模具丶账簿等文卷记录。”
他接过火把,与程月圆往里去。
“阿圆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什麽不对?”
“非要说的话,”程月圆回头看一眼细细搜寻的亲卫,“就是太干净了。”
铸造出来的假铜币没有,铸造时要用的劣质铜料库存没有,就像提早很多知道了有人来,把所有还能用的东西都收拾走了,除了几枚随时能替代的真铜币样版。
“这里不是临时被舍弃,是被废弃的。”
闻时鸣举高了火把,看清楚山洞深处,视线所及,却有水波粼粼,深不见底,阿圆之前说得的确不错。
“假铜币被少府监和官府留意到只是近一两个月来的事情,此处看起来却被废弃了许……”
远远地,有闷呼声自他们进入的方向传来。
闻时鸣停了话,闻七提刀,一边警觉地走过去,一边高声呼喊,“发生什麽事了?”
他喊了守在门口的两名亲卫的名字。
无人应答。
闻时鸣面色微变,“马上出去!”他拉着程月圆,一衆亲卫跟着他往外跑,闻七在前头大喝:“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