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变色,北庭一行亦神色骤变。
而此时,苍晏站在文臣列中,面色微变,指尖在袖中缓缓绞紧。
他原以为,这一局李珣只是试探顾行渊与北庭之联,借机压一压兵权,或设个台阶给顾行渊下。
但现在,他看见的,是杀意。
李珣从来都没打算试探,他,是要将北庭使团与赤羽军一并拿下。
殿门开啓那一瞬,苍晏眸光微沉,心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坏了。
他眼角馀光扫向顾行渊,对方却像早有预感,只将右手按在腰间,未动,未言。
羽林军入殿,甲胄压地,寒光四起,殿中百官衣袖皆动,却无人敢言。
文臣不语,武将不动,气氛已绷成一线。
李珣坐于高台之上,神色无异,凤眸微敛,语调如风落银丝:“顾将军,朕最後再问你一遍——兵符,可愿交出?”
殿前顾行渊擡眼,与他对视。
他声音低沉,不疾不徐:“臣已言明。赤羽军兵符,绝不外授。”
话音刚落,羽林军齐步向前一步,甲叶摩擦之声如破布裂雪,直逼前列北庭使节队伍。
阿苏鲁面色一冷,右手已搭上腰间弯刀,却被阿聿微擡手势止住。
阿聿缓缓起身,自席中立起,目光沉静如冰潭,望向李珣:“陛下这是……待客之道?”
李珣看向他,面不改色,语气更淡:“王子自请来昭京,朕自然以礼相待。”
“只是如今局势不稳,若再有外邦乱臣通谋,朕……不得不防。”
“通谋”二字一出,殿内气温似骤降三分。
此言,已明指赤羽军与北庭通敌。
苍晏面色微变,原本温润如常的神情,此刻再难维持。他缓步出列,沉声出言:“陛下,赤羽军与北庭使节入京,皆由臣一手拟奏,若有疑罪,自当由臣一并担之。”
“臣愿退位受审,只请陛下息兵,莫污盛典。”
他话说得极重,语气却一贯稳和,拱手深深一礼。
衆臣哗然,李珣未动,目光却微冷。
片刻,他唇角一挑:“好一个‘退位受审’。”
“朕记得,当初调你为中书令,朕亲赐玉带丶封你为辅政之臣,如今你自请辞位,倒是潇洒。”
“可惜,潇洒归潇洒,事已至此,退一步,又有何用?”
他一掌拍案,冷声道:“拿下赤羽军主帅顾行渊,收缴兵符,其馀北庭使团,就地监控!违者杀无赦!”
羽林军如狼入羊阵,倏然动身。
含元殿上,一瞬乱如脱弦之箭。
阿苏鲁怒喝:“大胆!”
他长刀出鞘,挡住冲来的亲兵,寒光四起,一刀劈开羽林军前锋。
顾行渊未动,却目光一沉,望向李珩。
李珩早已眼神一敛,缓缓抽出腰间佩剑。
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昭京春宴,已彻底变调。
苍晏被两名羽林军死死缀住手臂,他未动,手中无刃,眼底却是一片难言之色。
他低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听一听’?”
李珣神情淡然,端坐御座,眉眼如寒冰:“听完了,就可以动手了。”
苍晏闭了闭眼,喉间一涩。
他原以为可以以退为进,守住赤羽军,守住沈念之。
可李珣不给他留任何退路。
顾行渊缓缓解下身上的斗篷,衣袍猎猎,军靴踏地,一步步走向殿中央。
他停在殿心,手落在刀柄之上,眼神极静,直视御座之上,声音如山风入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