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之前传出来她那一支签出来後,什麽空寂大师过问了,当时的卫王使人找过空寂大师这些话,崔兰愔都没当真,以为是天福寺得了皇帝发话,不得以编出来的。
皇帝回来,崔兰愔揪着他问,“你是怎麽说服空寂大师的?”
“何须说服,他欠着我人情。”
“啊?大师能欠你什麽人情。”
“一次闲聊,我说起曾看过的一册古旧经书,不想却是失传已久,他苦寻多年都无果的,而那本经书我看完就随手丢了,已寻不回,见他可惜成那样,我就花了一天时候给他默了一册,到如今他都在随手能拿到处放着。
崔兰愔更吃惊了,“你和大师早有来往?”
“嗯,有十年了,那会儿我才开始闯荡江湖,他正四处云游,一回在荒山古寺里遇见,之後他常来找我。”
“是大师主动找你?”崔兰愔想了下,“是因着你过目不忘?”
皇帝很不满她的看低,横来一眼,“还因着我博览群书,见识不凡,常有他于别处听不来的见解。”
“我知道,你就是活书馆嘛。”崔兰愔并不是哄他,她捧着皇帝的脸仔细打量着,“我说你那些看破的想法那里来的,原来是同大师接触多了。”
皇帝很是受用,笑意明显,“这不是同你一起久了,被拉回来了,又眷恋起红尘俗世。”
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崔兰愔又愁道,“你编就编吧,做什麽编那麽夸张,还盛世皇後,尴尬不说,我哪当得起。”
皇帝却不当回事,“这有什麽,我造出一个盛世来,你自然就是盛世的皇後。”
皇帝反手捧住她的脸,“信我麽?”
想到皇帝的无所不能,至今还没有他说到做不到的,崔兰愔认真点头,“我信。”
“我允了会打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出来,空寂才应的我。”皇帝这才说了实话。
就说嘛,如空寂大师那样的得道高僧,怎麽会为了欠人情就配合他编话。
崔兰愔想到才登基时,皇帝还在有为和无为见摇摆,她做出一脸後怕状,“这下我不用担心你哪天烦到极点,会撂挑子一走了之了。”
皇帝笑得别有深意,“这要看你要如何留住我了。”
崔兰愔才不上他的当,“要打造盛世的人哪有空离开。”
“有个五七八年尽够了。”皇帝抚着她的肚子,“这个打小教着,九岁监国正合适。”
“我怎麽觉着是女儿。”
“女儿也一样要为父分忧。”
崔兰愔哪会当真,催着他赶紧换衣裳换鞋袜。
礼部将婚期通告天下後,皇帝于内阁陛见时提出,要封皇後之父崔晟侯爵位,皇帝直言不要“承恩”之类的封号,让另议几个寓意好的来商讨。
这下姚阁老都沉默不语,申阁老和郑阁老更是直言反对。
理由也很充足,当初立徐後时,徐家那样累累战功的,国公位都当得,宣宁帝也只给了侯爵位,正是因着有徐家的例子在前,文臣本就难得爵位,到李家时就不好封高了,李家权衡後也不想为人诟病,至今仍是伯爵位。
徐家有军功,申阁老几个虽于李首辅不对付,李家辅佐了高宗和宣宁帝两代帝王,这是不可抹杀的功绩,崔家大房拿什麽来比?
皇帝虽没如之前一样发作,却也不肯退让,君臣几个僵持了一日。
还是崔二小姐听说後,在皇帝面前一再固辞,崔晟得讯後,又往延华宫请见,表示自己身无寸功,伯爵位也受之有愧,请皇帝等他有所建树了再封。
皇帝才退了一步,只封了崔晟为宣平伯。
皇帝也没另给崔大房赏赐府邸,都知道崔家大房住得狭窄,比很多五品官家里都不如。
皇亲国戚里罕见的寒酸了,崔二小姐和崔家大房又是如此知进退,朝臣们们心里下去不少,对崔二小姐做皇後这件事也没那麽抵触了。
皇帝变得更像皇帝了,崔兰愔在想,她的表叔终有一日会找不回来了吧?
皇帝这样的活书馆,不说几个爵位的封号,就是几十上百个他也随时随刻就能想出来,却让阁老们来议,摆明了是等着她和家里站出来推辞的。
皇帝出手就不是一个目标,向世人展现她的贤良淑德外,他必还锁定了别的事,只她现在道行差得远,还看不出来罢了。
第二日,陈老太後同崔兰愔感慨,“那年封太子妃前,太宗安排我往天福寺祈福,祈福後,听得内侍说起天福寺的签灵验,我那会儿很是活泼外向,这样的事我怎会错过,兴冲冲去求了一签,也是大吉的签,为此我很是得意了一阵子。
如今想来,太宗当初是想看我能不能求到你这支凤签的,我那一支该是让他失望了。”
她又记起来,“还真是,当初徐太後封太子妃前,高宗也安排她往天福寺来了,该是也为着求这支签。”
崔兰愔面上没露,心里却已波澜起伏,天福寺的签真的有说法!
所以,她以为的对皇帝的那点了解,可能连表面都不算。
在复杂难名的心绪中,崔兰愔于十二日出宫回到家里,她想于出嫁前好好陪伴下家人。
二十二日时,姜氏的兄长一家也到了应城,虽住得挤了些,于这样团圆时刻,没谁会觉着不便。
半个月的时候倏忽就过了,十二月二十八,大吉之日,大郢要迎来第四任皇後了。
于皇帝位上迎娶皇後,这却是第一遭,真可称得上是空前的盛事。
待听说皇帝要出宫亲迎皇後,应城人就开始翘首以盼,二十八日天不亮,已是万人空巷,都聚集到了迎亲仪仗途径的大街上,等着看这场前所未有的迎後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