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想来,崔家那些不过是面上风光,是为着给崔二小姐脸面来的。
皇帝会用可用的唯有姚家,之前不过是怕姚家还如以前那样不知分寸,用崔家大房来告诫也是有的。
将奏折交代好後,皇帝向後靠坐了,接过不言递来的热茶抿了口,“朕之家事于卿等无关。”
皇帝竟一气说了九个字儿,足见他多恼怒于这些人干涉他的私事,他直接给划了不可逾越的一道线,他的一切私事都不容谈论。
都是千年狐狸一样的道行,这一会儿,就足够姚铮明白皇帝需他做什麽了,恭谨上前道,“臣等谨遵圣谕。”
不管是何事,姚家只认准一条就够了,那就是配合着皇帝分薄李家的势力。
一下午加一晚上,崔兰愔到这会儿才适应澹月居的变化。
整个澹月居里焕然一新,大到家具,小到案上的镇纸笔洗全都换过了,且都是价值不菲,拿起哪一个都能说出番来历的。
陈老太後说是都用皇帝赐的东西给她布置,实际上也没少往里添。
这会儿还好些,昨日才进来时,崔兰愔都不敢随意走动,端起茶盏都要注意着,生怕一个不小心碰了摔了,就是莫大的损失。
还是皇帝过来,告诉她这些东西放库里就是落灰的,还说找一日让钱和带她自己去挑,再换一茬儿也不费事。
皇帝将这些说得如烂大街的物事一样,还可以一茬一茬儿随意换,崔兰愔行动间才去了拘束。
陈老太後确实会布置,满屋子的宝器在她巧思摆置下,并不是金玉满堂的豪阔,而是于低调中显底蕴,雅致又不落俗套,比起之前,崔兰愔确实更喜欢现在的布置。
昨日回来,她在陈老太後那里用过晚膳後才回到澹月居,回来後又忙着洗漱沐浴,沐浴後才晾干头发,皇帝就来了,所以崔兰愔一直没得机会欣赏。
起来用过早膳後,崔兰愔才将澹月居里外看了,越看越喜欢。
转完了,她仍是带着不语去了前头。
本来想带着灰羽一起过去,灰羽却早跑得没影了,该是往园子里圈地盘去了。
过去时,陈老太後正在廊下晒着日头,她旁边还放着张摇椅,是给她准备的。
崔兰愔过去坐了,来回摇了几下後,她编话道:“老太後,昨儿我进来时不是被那邢坤拦住了麽,我气不过使不语去找表叔告了一状,之前李宜锦又求到我那里,我也欠了徐太後两遭人情,关于迁宫的事我也请了表叔示下,表叔的意思,可叫徐太後带着先帝的所有妃嫔都迁到鸾居宫和宣微宫,等我爹带人将两处打通了,找一日就可移过去。”
陈老太後有些意外,“皇帝真这样许你了,不语没领会错吧?”
崔兰愔发现,编一个话,後面就要继续编无数话来圆,“再不会错的,我都写纸上问的表叔,表叔也写了批示回我的。”
陈老太後还没怎样,边上高姑姑夏姑姑兴奋地往西边儿指点着:“那边儿不得要气疯?”
陈老太後就对崔兰愔道:“既这样,就别叫皇帝开口了,由我来发话更合适些。”
崔兰愔爬下摇椅,过去半蹲在陈老太後身边,拉着她的胳膊爱娇地摇着,“我正想同老太後说这个呢,没想到老太後自己先开口了,您也太宠我了。”
昨日崔兰愔给邢坤没脸的事,宫里这会儿已经传开了,也都在等皇帝会是什麽态度。
那可是皇帝的亲祖母,没摸清皇帝态度前,崔兰愔就这样行事,陈老太後当然知道崔兰愔是为着维护自己,才那样一点不留情地卷了西边儿的面子,表示她没有任何同西边儿交好的可能。
她爱怜地摸着崔兰愔的头顶,“好孩子,我还能不知你是为着我才那样行事,只你也太莽撞了,万一皇帝……你要不住宫里,我这日子就没趣儿了。”
崔兰愔索性就承认了,“老太後当年憋了多少气,如今回敬的那点儿根本不够,既然表叔都有话了,咱们就行动起来呀?”
夏姑姑和高姑姑连连点头,“老太後,就听愔姐儿的吧。”
“愔姐儿为我这样,我还退什麽。”陈老太後推着崔兰愔,“蹲着再窝着腰,坐回去,你给说说咱们要如何行事?”
崔兰愔早想了好几遍了,如此这般说了,陈老太後抚掌大笑,“给你促狭的,就这样办了。”
陈太後当即使了齐安去徐太後那里传口谕。
没多会儿,竟是徐太後带着宣宁帝的所有妃嫔来了福宁宫里,徐太後打头,这些人结结实实给陈老太後磕头拜谢了。
起身後,徐太後和李太淑妃眼里都见了泪。
见到站陈老太後身边的崔兰愔,徐太後过来,将手腕上的一串白玉丶翡翠丶迦楠香木丶珊瑚丶赤金镶宝等让人眼花缭乱的镯子褪下来,一股脑都塞到她手里,“匆忙出来,来不及给你挑,这些你拿去戴着玩儿,不喜欢就拿去赏人,回头我再选了合适你戴的给你。”
崔兰愔往後躲着,“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前几日皇帝那样大张旗鼓地往福宁宫送东西,其中多半都是给崔兰愔的,只没遮掩的就多少能闪瞎人的好东西,徐皇後哪里信她会觉着这些贵重。
“有陛下和老太後,什麽好东西你没有?你再推脱,我就当你是看不上我这点东西了。”
陈老太後也发话道:“长辈赐不可辞,收着吧。”
李淑妃赶忙也凑过来,她倒没往下撸手镯,而是从袖袋里摸出一个锦袋儿,递到崔兰愔手上:“就一点各样的宝石,或者把玩,或者去镶头面首饰都可。”
拿了徐太後的,李太淑妃的也不好推拒了,她谢过後接了。
後面那些嫔妃待也要上前,陈老太後摆手道:“有她们两个意思下就得了,她俩是大户,你们比不得,还是留着做体己吧,愔姐也不缺东西,她领了你们的心意就是了。”
陈老太後又问:“这事儿怎麽来的想必你们都有数吧?”
徐太後等一起点头,又一起看向崔兰愔,显然都知道迁宫之事是崔兰愔找皇帝促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