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了忍还是看向不言,“去给表叔拿双屋里穿的鞋。”
“先前拿来了,王爷没穿。”不言不敢看卫王,只往青麟那边看,青麟却往阴影里又退了一步。
崔兰愔还等着,不言横下心来,“我就去拿。”
崔兰愔这才有心情给卫王盛饭布菜,她指着家里带来的两道菜,“这一道是老酒焖羊肉,这一道是干锅三鲜,里头有菌菇丶炸鱼段丶炸肉圆,我爹说越热越好吃,这才敢给表叔带来。”
卫王先夹了口羊肉吃了,随後又夹了干锅三鲜里的肉圆,两口菜配着,碗里的米饭就去了一截儿。
这边不言捧着双卧寝里穿的崭新绸布便鞋过来,他不敢过来,隔着两个椅子远站那里:“二小姐,鞋拿来了。”
崔兰愔接过来後,顺势蹲下来放到卫王脚边儿:“表叔,你先给鞋换上。”
卫王手里银箸不停,嗓子里咕哝了一声,“等会儿换。”
崔兰愔站那里定定看着也不说话,“麻烦。”卫王再咕哝了声,伸脚到鞋里拱了两下,胡乱穿上了。
知道一时半会儿也扳不回来,只能眼不见为净,崔兰愔坐到卫王对面,找话转移注意力。
“表叔,你知道麽……”开始长篇大套地说起她下午回家的情形,连常氏提的孟怀宗可嫁的话都说了,“她虽有私心,这回却是真为我愁呢,有端王的事摆在那里,该是没哪家敢娶我了,真就是如孟家这样在外掌兵的才不当回事。”
这一会儿卫王已进了碗米,他将空碗递过来,崔兰愔接过来满满盛了一碗递回去,卫王又继续大口扒饭。
“还有别的菜呢,表叔你也用啊。”崔兰愔就要给另几道菜往前挪了。
卫王拿银箸按住,“不好吃。”
见他这样捧自家爹的场,崔兰愔眉眼弯弯地笑着,“咱府里菜也好吃,不过比起我爹的手艺还是稍稍逊色了些。”
之後她杂七杂八说起了别个,叽叽呱呱的没个停歇,卫王也不见烦,胃口依旧好得不行。
青麟真的很迷惑,所以王爷的喜静也是分人的麽?还是二小姐的话能下饭?
连吃了三碗饭,将崔兰愔带来的两道菜夹
的一点不剩,卫王才放下碗筷。
接过崔兰愔递来的温茶漱口,他道:“孟怀宗不行。”
崔兰愔啊了下,她还当卫王刚才根本没听进去呢,“我知道啊,我就是那麽一说,我都准备好做老姑娘了。”
“表叔你还记得你在录了孟怀宗那些事的纸笺上写的‘等一年’麽,是真的要给我榜下捉婿麽?”崔兰愔这会儿也不怕说了,“表叔我给你说,我家里那个情形,原先我是想找个富贵有闲的嫁了,好帮我带起家里的日子,从没敢惦记少年才俊这些个。
不过说到孟怀宗,我之前心里是考虑过的,後来是想起我祖母说的,男人心里要喜欢过人,是比婚前纳妾还糟的情形,是媒人说出花来也不能嫁的。另外老大年纪还没娶的很可能有不可言说的隐情,就更加不能嫁了。
你想孟怀宗都二十三了,他这样的年岁还没成婚,八成是历了什麽爱而不得没走出来,不然他那样有谋略的,要真有心娶妻,岂会由着闵氏罗氏给他塞什麽表妹,现在该是因着年岁大了,再不娶妻生子就晚了,这不闵家的表妹也嫁了,估摸不久他罗家表妹也该定亲了。
表叔,不可言说的隐情是指哪些事呢,当年我怎麽缠磨祖母问,她都不说,只推说等我大了就知道了,只我如今大了还是不……”
说着说着,崔兰愔忽觉着四周一下静的可怕,呼吸声都没了,她不由擡头,却见对面卫王正看着她,眼里没波没澜的,却让人觉着冷嗖嗖的直发凉。
崔兰愔猛地回过味来,这位可是比孟怀宗还大三岁的,二十六岁的老人家了。
她暗道不好,挤出笑脸来,“表叔,您肯定不在此例,您这样日日打坐的心如止水着呢,哪会有什麽爱而不得……不可言说的隐情就更和您无关了……”
“我不是老朽?”
“哪有,表叔您老当益壮着……”崔兰愔捂住嘴,呵呵笑着掩饰过去,“表叔您是正当龄的年纪,多少姑娘家想着嫁您……”
放下的茶盏被卫王端起来,连指头都不弹了,都学着端茶送客了,她是给他得罪狠了吧?
原来再无欲无求的也会在意年纪啊,她怎麽就忘了形了,崔兰愔告诫自己一定要牢牢记住了。
这会儿是哄不好了,只能待晚上好好想个法子,明日找机会找补吧,崔兰愔蔫耷耷地带着不语退出了书房。